不知為何，那具尸體正緩緩地變得鼓脹，朝著之前任大國和胡家全的尸體的那些特征變化著。

他沒有聲張，而是立即離開了現場，沒想到就遇到了我。

「那麼，你看出來這次的死者是誰了嗎？」我問道。

「天色太暗看不清，不過感覺有點像我的四姑奶奶——就是我爺爺的四姐。」呂平安說道，「不過我不是很確定。我與四姑奶奶不熟悉，一年都不一定會見一次。這回她來高坪村，是爺爺請來做客的。」

「沒想到，這事果然和任永安有很深的聯系啊……」我說道。呂雄的四姐叫呂琴，也是為任、呂兩家做事的人。

「是的。我還想起來一個細節。」呂平安說道，「我之前只覺得這些死者在死亡時間上有關聯——每個都是隔三天，但現在發現，他們其實在空間上也是有關系的。任永安這段時間時不時地就會到鎮上去，而最早的那兩名死者死亡的時候，任永安都恰巧在鎮上。這幾天，他一直在村里待著，結果村里又一個勁地死人……」

「那……你剛剛有沒有看到，跟在死者后面的那家伙，對死者做了什麼？」我問道。

「沒有，死者就是走著走著，莫名其妙地就死了。」呂平安說道，「這也是我很疑惑的一個地方。它與死者沒有任何一丁點兒接觸……衍常，會不會……咱村真的鬧鬼了？」

我沉默了。

過了半分多鐘后，我說道：

「你我都是讀過書的，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這世上哪有鬼？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劃了這一切。對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呂平安說道，「跟別人說？他們未必會信。

報警？就算警察信了，他們也不一定會做出什麼，畢竟那些人可不敢忤逆任永安……」

我長吁一口氣，說道：

「不知道怎麼辦也無所謂。按照過往的規律來看，下個人死亡，會是在三天以后。也就是說，我們有三天的時間去想出對策，讓真相能大白于天下……今天太晚了，明天天亮后，我們再見個面，好好聊聊？」

「那……尸體怎麼辦？」

「暫時不去管它。」我說道，「既然這事情明確和任永安有關，那我們就一定得避免他有任何栽贓到我們頭上的機會。大半夜的，你出來逛就很可疑，再剛好碰上了尸體，任永安只要在警方面前拱拱火，就很容易能把嫌疑推到你頭上了。這，只能等到天亮再說了。」

08

在商議完對策之后，我和呂平安便決定各回各家去了。

這三天以來，村里和鎮上的謠言愈演愈烈。家家戶戶都會早早地將家門上鎖，有孩子的家庭一次又一次告誡孩子不要去沒人的地方玩兒。王道士的生意一下子好了不少，許多有些小錢的人家都去他那里請了符，至于一些大戶則直接請他給房門、窗戶「施法」防鬼。就連咱村口的那游方道人，也不乏給他送干糧送衣服的人，不過對于大家請求他出手改變「風水」的事情，他都只以三字相回：「難難難！」

在這樣的「大勢」之下，我家也難免受到了影響。我爹去鎮上請了些菩薩像來，其中有西方什麼菩薩的娘，有道家三清，有岐山鎮本地的地瓜大仙，甚至還有袁大總統——現在是皇帝——的泥像。

鬼怪之說甚囂塵上。

據說，即使是永富縣的縣城內，如今也有了高坪村鬧鬼的傳聞。

今天呂琴的死被人知曉，事情會怎麼發展，就更不好預料了。

太陽剛從遠處升起，村里就有人發現了尸體。

這下，沒等到任家和呂家的人來，就有人跑去鎮上報警了。

周警官再次帶隊前來。我和呂平安混入人群，悄悄圍觀警方辦案。

這次，來圍觀的人空前之多。許多人都在現場起哄，強烈要求警方這次必須給出個交代。就連任永安和呂雄，也象征性地讓警方盡力查清真相。

死者確實是呂雄的四姐呂琴。不過，呂雄近來和他四姐之間關系不佳，所以知道死者身份后，他只是搖頭嘆息了一聲，倒沒像任永安那般在發現親人死后痛哭。

一番勘查后，周警官煩躁地起了身：

「稀奇，太稀奇了，這兒居然就是第一案發現場，尸體還沒移過。」

「啊？周警官，為什麼說尸體沒移過是稀奇事兒啊？」呂雄好奇地問道。

「哎呀，大半夜的誰在外面瞎逛啊？我就整不明白，前后死了三個人，為什麼都是死在室外的？」周警官說出了疑點，「任先生，您有什麼頭緒嗎？之前死的那二位都是您的親眷，您知道他們為什麼晚上要出來嗎？」

「我不清楚。」任永安說道。

「那……呂老爺，您有什麼想法嗎？」周警官又看向了呂雄。

「我？我也不知道四姐為什麼大半夜會出來，平常這個點兒她肯定在睡覺啊！」呂雄搖了搖頭。

「不管怎麼說，今天必須弄出個所以然來！」周警官說著，又在現場查起了線索。

我本以為，他照舊會帶隊假模假樣地查上一番，最后又一無所獲地離開。

但這次，他的勘查倒顯得上心了不少。

不過，令我起疑的是，每隔幾分鐘，他都會往村口張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