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河鬼棺》第5章

我太爺爺一把甩開我爺爺的手,揚起巴掌又要打,卻被一道手電筒光照在臉上,刺的眼睛睜不開。我太爺爺只好收回巴掌。

那個打手電筒的人喝道:「你這個地主羔子,還想打人?」

太爺爺只好說:「不敢不敢,我打蚊子吶。」說著話啪唧一聲打在自個兒臉上,伸手跟那人看,「干部,你看,多大的一只蚊子啊。」

那個干部也不看蚊子,指著我太爺爺和我爺爺:「給你倆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倆也去。」

我太爺爺一聽,傻了眼,「啊」了一聲。我爺爺一聽高興壞了,「好」了一聲。但是無論怎樣,也沒辦法,只能去了。

那水利局的干部有兩個人,鄉干部有兩個,再加上許多青壯勞力,抓鬼隊伍整整三四十人,還有兩個齊耳短發的小姑娘。我爺爺認識那兩個小姑娘,是鄰村的一對姐妹,一個叫馬思琪,一個叫馬麗華。姐妹倆長相甜美,村里不少小伙子都對這姐妹倆動過心思,可人家眼光高著吶,看不上這些泥腿子。

我太爺爺拉著我爺爺跟在隊伍后頭,磨磨蹭蹭。我爺爺心里不爽,說:「你這個老頭老是拉著我干嘛?」

我太爺爺只好說:「我腿疼,關節炎犯了,走不快。」我爺爺心說這老家伙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但誰讓這老家伙是他爸爸呢,我爺爺只好伸手攙著我太爺爺,跟在隊伍后面,亦步亦趨。

那前邊的水利局干部,連同許多大壯小伙,打著手電筒,扛著大紅旗,呼呼喝喝,跟著那個期期艾艾的女人對唱《社會主義好》、唱《南泥灣》、唱《打靶歸來》、唱《敖包相會》。

那女人也不受干擾,只是聲音越來越優美,人們走得越近,就覺得那聲音越是動人,到最后,所有人聽的心猿意馬,身上嘩啦啦起了好些雞皮疙瘩。

走了一會兒,我太爺爺說他關節炎越來越嚴重,直接走不動路了,問我爺爺說:「要不咱爺倆回去?」

我爺爺說:「都到這了,下邊就是樹林,我站這都能看見棺材。」

我太爺爺身子一歪,倒在河堰上,哎喲喲只叫喚:「我這腿疼的不行了,興許是昨天雨大的太大了。要不咱們就在這河岸上看看,別到下邊去了。」

我爺爺氣的鼻子都歪了,指著下面大部隊說:「萬一人家干部發現咱們不跟上黨的腳步,少不了又是一頓打,你瞅瞅我腦袋上這塊疤,到現在還沒好吶。」我爺爺腦袋上那塊疤痕,是上河工之前,游行的時候被一個紅衛兵用腰帶頭砸的。

我爺爺說這話的時候,那水利局干部已經帶著人下了河堰,眼看就到樹林里了。那隊伍后面的馬思琪看到我太爺爺坐倒在地,連忙跑過來,問我太爺爺怎麼了?

我爺爺說:「他老毛病犯了,可能跟不上革命隊伍了。」

馬思琪眨眨大眼睛說:「那你就不用去了,就在這歇歇,反正下面已經這麼多人了,那個裝神弄鬼的家伙跑不了。」說完話,招呼我爺爺就要走。我太爺爺不干了,大呼小叫說道:「哎,把我自己留在這兒啊?那不行,我怕黑。」那馬思琪說:「那行,我陪你在這等著,讓沈釘過去吧。」

我太爺爺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那也不行,你一個女娃娃,跟我在一塊算個什麼意思,別到時候說不清楚。

馬思琪一聽我太爺爺說這話,頓時氣樂了:「你這老頭有意思,我一個女的都不怕人說,你反倒還怕上了。」說完話,不再理這爺倆,作勢要走。我爺爺一看馬思琪要走,他也不干了,跟在馬思琪后面,也要下去。我太爺爺一看這要弄巧成拙了,連忙說:「女娃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你跟人家說不清楚,你不要誤會。」那馬思琪都走了兩步了,聽太爺爺這麼說,回過頭來說道:「那我還得謝謝你替我著想唄?」馬思琪說完話,那河堰下又響起一個聲音,只喊「姐,姐」,原來是馬麗華找上來了。馬思琪答應一聲,就往河堰下跑去。

我爺爺一看馬思琪走了,踮著腳也跟在馬思琪后面跑了,只留下我太爺爺一個人在河堰上。我太爺爺一看我爺爺跑了,頓時噌的站了起來,看那個靈敏的程度,身體健康的人都不一定有他快。我太爺爺跟在我爺爺他們三個人后面,也下了河堰。

剛下到河堰下邊,頓時吹來一股涼風,我太爺爺裹了裹身上的破汗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涼風一吹,他小跑了幾步,跟到我爺爺后邊,說你們別把我丟下了。說著話,好好的腳,開始一瘸一拐起來。我爺爺看到我太爺爺下來,一點好臉都沒給,但還是攙起了他,那個馬思琪馬麗華也沒有好臉色,但也不好把爺倆丟下,單獨離開。

四個人走了一會兒,眼看著那大部隊進了樹林,耳中聽著那許多嘈雜聲,還有氣勢雄偉的《社會主義好》跟著那《鴛鴦冢》混在一起,感覺很是奇妙。

但沒一會兒,他們就見到了這輩子難以忘懷的場面。

四個人離著樹林越近,就覺得那風越冷,馬麗華穿著的確良的褂子,抱著膀子問她姐:「姐,怎麼這麼冷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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