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手臂我認得，有塊黑色胎記，是村里殺豬的屠戶。

我深吸一口氣，眉心天眼睜開。

百鬼夜行。

百鬼夜刑！

17

惡鬼被一桿鋼叉死死釘在地上，不住哀號。

我冷笑一聲：「要十斤鮮肉，細細切做臊子。這都弄不來，還做什麼生意？」

隨手補上一叉，戳穿他的腦袋，我腳下發力，迎向周圍撲來的群鬼。

這些鬼物遠遠超過之前那些紙人，雖然還不如楚人美的道行，但數量仿佛無窮無盡。

我仗著藤甲護體，鋼叉揮舞，也比初始時更熟悉身上的草頭神神力。

盡管面對潮水般的厲鬼，依然如一根鋼釘死死釘住，沒有后退半步。

隨著法力消耗，藤甲漸漸護不住我，一道道陰氣隨著傷口侵入體內，讓我的動作越來越遲緩。

激烈的戰斗中，我竟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經的師父。

他是不是也這樣守在村口，一次次打退厲鬼的入侵？

但我不是他。

我嘴角溢血，用力將幾只惡鬼用鋼叉推開，朝著佛母壇的方向且戰且退。

18

佛母壇周圍，卻反而鬼物稀少。

隨著我越來越靠近，追殺我的厲鬼們居然猶豫著停下了。

我心中奇怪，珍惜這難得的喘息之機，眼看就到了廟前。

一只厲鬼按捺不住，尖嘯著追了過來。

我揚起鋼叉正要動手，突然感到一股海嘯般的煞氣浪潮洶涌而來！

那廟中黑暗處突然伸出一只巨手，一把攥住了厲鬼的身子，然后又迅速縮回了廟里。

隨著一陣啃食聲，那厲鬼的哀號漸漸沒了聲音。

我暗道不妙，步步后退，準備離開小廟范圍，但那廟門卻突然大張，瞬間仿佛化為了整個天地，追著我吞了過來！

我渾身法力運轉，用鋼叉死死頂住合攏的廟門，但仍然被一點點往里吸去。

吾命休矣！

19

「嗷嗚！」

隱約間，我似乎聽到了一聲狼嚎。

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

那些兇惡的厲鬼，臉上紛紛露出慌亂的神色，一個個四散奔逃，慌不擇路。

他們互相踩踏、為了搶路彼此吞噬廝殺，短短片刻時間，灰飛煙滅的惡鬼就遠遠超過了我剛才半天的廝殺。

包圍住我的小廟劇烈顫抖，一步步縮回了原來的位置，隨后門窗緊閉，無邊煞氣死死鎖在廟內，不敢再泄露半點。

一座廟，居然讓我看出了幾分「懼怕」的情緒。

只有我站在原地，茫然地舉著鋼叉，不知發生了什麼。

下一刻，天地震動！

我猛然抬頭，一團巨大的白影從天邊彌漫而來，伴隨著漫天云霧，壓迫得整個陰土都喘不過氣來。

陰土的高空之上，本來懸著一輪血紅的陰日。

那白影逐漸迫近，無邊無際看不清全貌，但臨近紅日時，突然裂開了。

不，不是裂開，是張開！

白影張開巨口，猙獰碩大的獠牙縱橫交錯，如同一座座陡峭的險峰。

高空之上的紅日，被白影一口吞入！

隨著白影緩緩閉合巨口，紅日一點點被吞噬，變成半圓，又變成彎芽，最后徹底消失。

「嗷嗚！」

天地間回蕩著一聲心滿意足的嚎叫。

是為——

天狗食日！

20

剎那間，我渾身巨震，本已破碎的藤甲突然大放光芒。

仿佛無窮無盡的法力在體內涌動，我忍不住一揮鋼叉，竟然掀起了一陣狂罡。

罡氣所到之處，群鬼辟易，轉瞬間支離破碎！

哪怕隔了頗遠的距離，我僅靠鋼叉的罡氣，竟然在佛母壇的廟墻上劈出了一道道深深裂痕。

我心中明悟，對著天空拱手一拜，朗聲道：

「真君麾下草頭神李二郎，拜謝哮天神犬！」

那白影似是沒有聽到，依舊含著紅日，一副頗為沉浸的樣子。

對它而言，或許只是吞日游戲時偶遇了一名新晉草頭神，但對我來說，卻是救命的大恩！

不僅整個陰土的陰氣被大大壓制，我體內的真君神力也被哮天犬同根同源的法力引動，增強了何止十倍？

我奮起鋼叉，鋒銳所到之處，硬生生將佛母壇的廟門破開。

佛母一身黑袍，被我舉在鋼叉上拖出，黑血浸染了整座小廟。

我毫不憐憫，收叉高舉，轉瞬間又連刺一十三下！

大黑佛母哀號著，滿身是洞，仿佛篩子一般，徹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此時，天空的哮天犬似乎過足了癮，嗚咽一聲，將紅日吐出，又緩緩消散在天邊。

只是那紅日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光芒都黯淡了許多。

21

我恭送神犬離開，隨后就要結果大黑佛母。

正待下手之時，突然聽到一聲。

「且慢！」

我皺起眉頭，回頭看去，一個皂衣短衫的人影緩緩浮現，手持一塊符牌。

他身上沒有半點陰氣，反而有股熟悉的檀香味。

「巡夜司史，見過神將。」那人略一行禮。

原來是所謂的「夜游神」。

「鬼物作祟時不見你的身影，伏誅時卻來阻攔？」

我不滿地看著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氣。

夜游神嘆了口氣：「這位神將，此鬼作祟背后尚有隱情，或許牽扯到……」

他指了指天，搖搖頭，「讓我將她押回地府，保證不會再為禍人間。」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天庭如官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