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一周。

周圍的城中村，許多在了推土機下。

整個村，住的人寥寥無幾。

方大志影響我們的原因，不止是復仇。

還有拆。

7

我家位于即將開發建設的新區，地產開發商迫切把這裡拆了。

但他們的條件太過，有幾家怎麼都不肯。

漸漸地，我們成了釘子戶。

「地產商老板找了方大志，讓他教教我們，影響我們名聲讓人走，他老婆王愛蓮，親哥是地產商老板的左右手，當年我家出了事，我媽禮上，王愛蓮領人拆了靈堂，說我引他男人，整的他男人進去。」

我護著盒子，蝦米一樣蜷縮。

任怎麼樣也不松口。

如今不肯走的有二三十戶，都受過方大志的“教育”。

人，做的壞事多，遇到的事，自然就會多。

「唐隊，方大志樣樣精通，不見幾天是常態，王愛蓮拿這做借口說我，請你們一定要認真調查，還我清白。」

唐員警答應了，他去了豬圈，檢查了廚房。

即將離開，鄰居譚阿婆拿著節煮好的臘腸進來。

我咯噔了下。

「小譚，你家臘腸里放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差點硌著了我孫子的牙！」

額上冒出細密的冷汗，我下意識看向唐隊。

阿婆手里香腸里放著的，赫然是半截牙齒。

8

思緒回到半個月前的那個夜晚。

不知道為何，轉門的動作停了。

妹妹平靜說：

「姐，我困了，先睡啦。」

她轉身離開，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我慶幸之余，又不由自主產生了一絲疑問。

她，真的什麼都沒聽到嗎？

隨著腳步聲離去，方大志露出得意的笑，就在他準備拉我上衣時，門開了。

返回的妹妹，用花瓶扔向方大志！

趁著他翻在地，妹妹趁機用枕巾拉住方大志的脖。

多年的積壓在此刻盡數迸發，用力過度讓她原本姣好文靜的臉移位。

方大志個子不高，但很壯，我使勁壓住他，直到他上翻，徹底昏過去。

「敏敏，怎麼辦，對，先上報！」

我六神無主，第一時間要電話。

可妹妹拿掉我手機。

她氣喘吁吁，但卻迸發出從未有過的生命力。

那麼旺盛，仿佛可以毀了一切。

「姐，機會只有一次。」

我嗡嗡地響，問什麼機會，窗外的月亮出來了，妹妹的臉也像月色。

寧靜美麗，我想，沒人可以說不。

「姐，你整過豬嗎？」

9

當然。

我們爸爸之前可是專門幹這個的。

所以我家的豬圈格外地大，地里還有完整的工具。

「爸之前教過我們，姐你忘了嗎？」

妹妹眨也不眨地看著我，那一刻，我站在岔路點。

是當永遠的受者。

還是，當施加者。

短暫的思考后，我聽到自己另一個聲音說：

「記得，得起鍋燒水，水溫最好達到 80 度。」

我們齊力將方大志拖到地下室。

水燒了起來，熱騰騰的水汽，像足了十年前的雪霧，密密蒙住了那張嘴臉。

這樣，他越發顯得不是人。

而是一頭溫順的豬。

不，豬都是無辜的，他不是。

爸爸的工具一字排開，妹妹鎮定地選了一把。

大冬天，我背后全是汗。

我擦了擦手心汗，也選了把。

「用繩子束住，再倒掛起來，別忘了塞住嘴。」

在滾輪的幫助下，我們輕松將方大志倒半吊起來。

「比起來，豬更難一些，皮更厚。」

需要的力氣也更多。

下手的瞬間，我們手握手，切蛋糕一樣，

那一刻，世界安靜了。

方大志早就醒了，他嘴里有著毛巾沒法出聲，只能不斷搖晃，做無助的相爭。

妹妹看笑了。

「當年，我也這樣過，求放過。」

「可你放過我了嗎？」

一陣液體落下，掉進早就備好的盆子里。

這樣干干凈凈，不會到處灑。

妹妹露出久違的微笑，我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之后，我們夜以繼日忙活了三天。

做成足足三百斤香腸。

10

「這是什麼牙？」

唐員警眉目嚴肅，他用視線讓我別動，然后戴起手套，看起那顆牙。

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幾眼后，他無話了。

他說：「譚阿婆，這是豬牙 。」

我幾近虛脫，連忙道歉：

「人手不夠，做得不夠仔細，抱歉啊。」

我也是自亂陣腳。

第一批做的香腸早吃完了。

我家做臘腸的手藝，遠近聞名。

媽媽祖籍四川，做得一手好菜，她調出的作料一絕，只是她身子弱做不了粗活，我跟妹妹從小耳濡目染，繼承了她的好手藝。

得靠手剁，有機器做不出的嚼勁。

媽媽說過：食物與美食，差的就是那口氣。

煙火氣。

小火炒香干辣椒，冰糖、姜粉、花椒粉產自自家后院的花椒樹，一鍋拌勻，灌入腸衣里。

揭蓋子，香氣噴涌出，我切開一塊，妹妹咽下。

她發出滿足的嘆氣。

「姐，是媽媽做的味道。」

最好笑的是，方大志老婆中間來過幾次，看到臘腸還拿走了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