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周政嫉惡如仇的眼睛反問他：「那林躍明知道我殺了人，為什麼十年后才報警呢？」

「因為當年他沒有證據！」

「那村民呢？也因為沒證據？」

「因為分手宴那碗八珍湯！」

「在農村，你本有一百種更優處理尸體的方法，可你不愿意啊，你恨張大妹，你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且這麼做了！」

「你覺得你所有的苦難都是村里各種說法造成的，你拉著所有人與你共沉淪，你把張大妹剁成肉餡熬成湯，給所有人喝下。」

「那他們第一時間可以報警抓我呀！起碼鍋里還有碎肉殘骨，這麼多重要的證據在眼前都不報警，嘖嘖嘖。」我不以為然的說道。

周政帶著濃重的無力感，他憤怒的說，

「因為他們愚昧！他們受教育程度低，所以相信了你編織的謠言，他們寧愿相信惡鬼索命，也不相信法律和正義！」

「不然為什麼桃源鎮引進了外資辦廠，大規模發展經濟，四處修橋通路，最后留不住一個本鄉人！

你們桃源村是桃源鎮最下游的村莊，離城鎮最近也最繁華，其他鄉都慢慢富裕起來。建洋樓，買洋車。

而最該實現富裕的桃源村卻人去樓空，在鄉村生活了一輩子的老人沒有一個留下，最后都客死他鄉。

你覺得這合理嗎？」周政怒吼，雙手砸在桌上發出巨響。

這幾年隨著科學和法律的普及，大家的觀念得以扭轉，怪力亂神的東西越來越少，卻也越能勾起人的好奇心，所以我對賬號才會爆火。

「十六個桃源村的村民，受不了良心的折磨，實名舉報你涉嫌殺害張大妹，對喝了人肉八珍湯供認不諱，并指控你曾經以喝了湯也是共犯威脅過他們。

」

「村民？都有誰啊？」我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云淡風輕。

「張小妹你別得意！你逃不掉的！」

「我還是那句話，說我殺人就要拿出證據！

不管是林躍明還是村民，都是他們的一面之詞。

我懂法的，法律講的是無罪推定原則。最簡單的就是找到張大妹的尸體！」

16

時隔十年，再次回到桃源村。yź

被逮捕的一周后，我帶著手銬腳銬，在女警的鉗制下回到了從小生長的老宅。

值錢的物件幾乎都被搬走了，遠離的雜草比人還高，入眼滿目的凄涼。

警官們將我帶到西屋，那里赫然擺放了一臺早已銹跡斑駁的老式冰柜！

看到那個冰柜，我立馬紅了眼眶，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我的情緒變化逃不過周政如鷹般銳利的眼，他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看著我止不住的淚，辦案經驗豐富的他知道，這是獵物在無處可逃時，才會本能流出的絕望淚水。

經過查驗，警方在冰柜里找到張大妹的血跡，指紋，毛發，以及我的指紋。

此時人證物證俱全。

「所以，認罪了嗎？」周政看著我的背影。

我環顧了屋子一圈，沒回答，反而反問他：「立案了嗎？」

「已經提交到檢察院了，張小妹，你還是如實交代，爭取減輕刑罰吧。」

我怔怔的看著張大妹曾經住過的屋子，長呼一口氣：「我認。」

殺姐碎尸案引發了社會的高度關注，庭審那天，現場座無虛席。

張大妹的男朋友林躍情緒最為高漲，他在媒體鏡頭前聲淚俱下：「請法律嚴懲殺人兇手！為我妻子孩子討回公道！」

短短幾個月，他成了被大家同情的對象，深情好男人的形象深入人心。

我在看守所期間，不少媒體采訪我，并一直持續追蹤報道。

我也將殺人的細節，心路歷程詳細描述。

庭上列舉了我多項罪名：故意殺人，毀壞尸體，威脅民眾，造謠危害社會等等。

案件移交到檢察院的時候，他們給我安排了個刑辯律師，我幾乎拒絕溝通，一副放棄抵抗的模樣。

每次都會問他，「這件事還在熱搜上嗎？」

警察和律師都覺得我瘋了，娛樂至死！只在乎自己火不火，紅不紅！

在審判長問我是否當庭認罪時。

我抬起了一直低垂的頭，說：「我！不！認！」

我看著媒體直播的鏡頭微笑的說：「我不認罪，我沒殺過人！」

現場一片嘩然，法官小錘子都要錘斷了，「安靜！安靜！」

旁聽的桃源村民站起來高喊：「小妹沒殺人！張小妹沒殺人！」

出庭作證的幾個證人也當庭翻供，大家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我看著現場近乎失控的場面，留下熱淚。

真相，是不是終于要來了……

17

我就再說一個故事吧：

我和姐姐張大妹出生在一個幸福感很高的小山村。

桃源村依山傍水，自然資源富足，這里遠離都市的喧囂，村民們種地養禽，自給自足，過著世外桃源的生活。

直到一家島國外企在我們周邊建廠，一切都變了。

他們生產的過程產生了大量的污染物，位于下游的桃源村深受其害。

地里長不出糧食，河里的魚蝦一夜之間全部死亡，最重要的是，村民逐漸開始生病，苦不堪言。

最先受害的便是二堂姐，外企進入桃源村后，她與村里的一些同齡人便進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