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真像先生說的那樣，我早就沒了退路。」

里屋深處傳來一聲嘆息：「諸葛已死，世上再無能對抗之人，將軍，若是走到最后，發現一切都是徒勞，又該如何？」

華佗的問題讓我驟然想起在剛穿越過來時，有天夜里，丞相曾與我談話。

那時候，我腦子一抽，問丞相，如果漢室注定覆滅，他的努力又有何意義？

丞相聽到這話后，盯著我看了許久，隨后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出了那萬代流傳的八個字。

而如今，一腔熱血忽然在我心中翻騰，我便將那八字，又說與華佗。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11

從東吳回蜀后，事情忽然間變得十分順利。

順利到讓我都覺得有些……異常。

在黃皓的幫助下，怪物劉禪陷入了沉睡，而我則利用這段時間，點兵北伐。

戰場上，我再次與魏國交戰，但奇怪的是，他們竟全無以往的韌勁，反而節節敗退。

僅僅半個月，我軍便把戰線推進至魏軍腹地，甚至離丞相渴求的舊都，也僅有十數里。

然而，就在我以為大功將成時，魏軍卻趁著夜色突然襲擊。

好在我早有準備，可就在我率領將士擊退敵軍時，變故又生。

魏延竟在這個節骨眼上，起兵造反。

不得不說，這是我的疏漏，三國里，諸葛亮雖說魏延有反骨，但他從沒有背叛過蜀漢。

也正是因此，此次北伐，我才對他沒有絲毫戒備。

我萬沒有想到，在這個扭曲的世界里，他竟然降了魏。

里應外合，我軍壓根就沒有任何勝算，很快，我就被魏延挑下馬生擒。

這之后，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把我送去了魏軍大帳。

司馬懿見到我后，將我放入馬車，連夜趕往魏國。

然而，車行至半路，司馬懿卻悄悄鉆進馬車。

我剛想說話，他卻一把捂住我的嘴，然后用小刀劃開我背上皮膚。

劇痛之下，我讀出了他寫的字。

「不可說。」

「蟲子有耳。」

接著，他拿來一碗藥，灌入我的嘴里。

那是我曾用來對付劉禪的藥。

好在此藥對劉禪來說是劇毒，可對我來說，只是苦得有點過分而已。

灌完藥后，他像是從身上卸下一塊巨石，癱坐在我對面，大口喘著粗氣。

我于是看到，他和他手底下的士兵以及使者一樣，都被人割去了舌頭。

而從他的眼神里，我讀到了 一些意想不到的內容。

正是這些內容，讓我驟然醒悟。

一條條脈絡在腦海中逐漸清晰，我也終于讀懂了丞相交給我的第六個錦囊。

12

進入魏國后，我并沒有被押往魏都洛陽，而是被帶去了鄴都。

我并沒有感到驚訝，因為銅雀臺就在這里。

只是，當其外貌完整呈現在我面前時，我還是被嚇了一跳。

在穿越之前，我去過邯鄲，也見過銅雀臺。

可現在我眼前的銅雀臺，卻和我見過的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我曾見過的銅雀臺是雄偉肅穆，是「立沖天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那我眼前的，則只能讓我想到兩個字。

扭曲。

整個建筑像是出自瘋子之手，甚至壓根都不符合力學規律，石階、石柱、石墻無一例外全是歪的，看起來像是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而不知從何時開始，空氣中也彌漫起濃厚的血腥味。

有太監迎了上來，領著我們向前走去。

但不是登高，而是向下。

黑暗撲面而來，身后押送我的魏延和司馬懿點燃火把，卻只能照亮眼前一小部分。

在遠處無邊的黑暗里，我聽到了啜泣聲，慘叫聲，甚至還有咀嚼聲。

階梯不斷向下延伸，像是通往無間地獄。

13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眼前終于出現光亮。

等進入之后，我才發現我們來到了銅雀臺地底內部，這里，竟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祭壇。

祭壇下方，戴著奇怪面具的巫人，正跳著詭異的舞蹈。

而在更外圍處，一些魏國士兵如同發瘋的野獸，正不斷啃噬著尸體。

這一幕，讓我想起曾在軍帳中看到的，那些戰場上退下來的士兵，也如他們一樣發了瘋：「他們這是怎麼了？」

我并不奢求回答，可那領路太監卻笑著道：「神，非凡人所能聽、聞、視，意志薄弱者，僅是沾上關系，就會崩潰。」

我心下駭然，連只是交戰的蜀國士兵都受到了影響，那看來整個魏國，都已在「神」的掌控下。

只是，他們口中的「神」、孫權口中的「怪物」，究竟是什麼東西？

很快，我的疑問得到了解答，太監領我們來到祭壇前，跳舞的巫人紛紛讓開道路，祭壇上的人也緩緩轉過身來。

「陛下，人已帶到。」

我抬頭望去，從太監的稱呼可以得知，祭壇上那五官扭曲，皮膚也毫無血色的人，便是魏明帝曹叡。

而在他的身后，鐵鏈正鎖著一條巨大的蟒蛇。蟒蛇有著金色的蛇鱗，可眼下卻已脫落大半，露出血淋淋的傷口以及乳白色的肉。

蟒蛇與曹叡之間，一條紅色的線牽連著彼此，看上去就像是……一根臍帶。

曹叡盯著我看了許久，隨后，他分明沒有開口，但卻不知從何處傳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