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里是要給村里的人分,那分明就是村長也想要。
我奶是貪心,但也知道把我弄到祠堂后,就得聽村長的。
于是她不情不愿的就說:「給你家一成,不能再多了!這瓜仙可是我們家養出來的寶貝!」
村長笑了笑:「那成,那成!」
就這樣,我在祠堂里開花結果,成了村里最吉祥的瓜仙。
村長給我周圍還擺了大紅花,讓我看著很喜慶了。
他們弄了個大大的供桌,桌子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碗。
碗里有來求子的人送的白肉。
每一個人都想,他們能多生一個兒子就好了。
……
以前那些人來求瓜仙,我奶說只要給喂了白肉,吃夠了白肉就能結出瓜。
如果瓜仙吃不到白肉,就不可能結出生子的瓜。
因為我奶跟我娘在那兒盯著,所以沒有人不敢不給白肉。
可是這一次。
求子的人正在給我喂白肉,忽然聽到了外頭有人哭嚎——
「都來看看啊,我男人不見了……我男人不見了!」
11
村里有個女人死了男人。
那求子的人停下了喂我吃白肉的動作。
我卻笑了起來。
死人了啊。
死人了好。
但是,他們才只是死了。
我身上經歷的,比死還難受。
我奶也看到了我在笑,她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上來給了我一腳。
然后踩著我的嘴巴,不準我發出聲音:
「臭妮子,不準亂來!」
現在我不是金疙瘩,是她討厭的臭妮子。
看我沒動靜了,村長才讓那個女人進來。
那是隔壁村的裁縫媳婦兒。
兩個月前,裁縫送了白肉給我,等我身上長了瓜之后,就讓她媳婦兒吃了。
裁縫家不是靠種地的,所以村里其他男人上縣城打工,裁縫沒去。
但是裁縫突然就不見了。
裁縫媳婦兒找了好久,都沒有看到他在哪兒。
裁縫媳婦兒認為是瓜仙帶來的厄運,于是就過來鬧事。
「我不管,我不管!我男人都不回來了,我生了兒子給誰看啊!」
裁縫媳婦越說越難過,甚至還看著我,就罵:
「你一定是個邪物,一定是個邪物!我要賠錢!我要你們給我退錢賠錢!」
我奶不想看裁縫媳婦兒鬧事,就跟她好聲好氣的說:
「你男人興許是去什麼地方忘了跟你說呢?這樣好了……你別生氣,現在我們帶著人跟你一起去找。」
村長也是這個意思,錢是不可能退的了,他們要找人行啊。
他幫她找人!
裁縫媳婦到底是想見到自家男人,并不想要錢的,所以她點頭同意讓村長帶他們找人。
我奶在出去找人之前,過來狠狠的打了我一頓。
我的臉都被打的稀巴爛了。
但是我奶一點兒都不心疼,她還說:
「最好不是你這個臭妮子亂來!不然我讓你好看!」
我奶走后,他們就沒有人給我吃東西了,甚至連一口水都沒有喂過我。
月色籠罩下,整個祠堂里都顯得靜悄悄的,有些可怕。
我不喜歡聽這樣的寂靜。
這種寂靜會讓我心情不好。
而在我心情很不好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有人打開了祠堂的門。
12
借著祠堂的煤油燈,我很快就看到了對方的臉。
那樣瘦骨嶙峋的姑娘,還有帶著驚恐,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復雜情緒的小臉。
在這月色下,是有些讓人害怕的。
「來娣,你渴不渴?」這聲音我無比的熟悉。
是村長家的六丫。
我開口,但我的聲音很沙啞,聽起來有些可憐。
六丫聽到我的聲音,就哭了起來,「來娣,你很疼吧。你咋一個人忍受了這些呢?」
是啊,我怎麼一個人忍受的呢?
可我就是忍受過來了。
因為從小,我就沒有法子做自己的主。
村里的人都重男輕女。
女娃在家里,能吃口飽飯的都算不錯了。
不用說違抗家里人的命令了。
六丫給我倒了一杯水,先讓我喝了幾口,然后才說:
「來娣,你知道裁縫家的男人丟了的事嗎?」
我點頭,「她來祠堂鬧了,大家都知道了。」
六丫抿了抿唇,然后又跟我神秘兮兮的說:
「來娣,我跟你說,不是他自己出去的。是……是死了。」
我蹙眉,「怎麼會是死了呢?」
「來娣,是我親眼看到的。他晚上走夜路,進了一個山洞里,然后就死了。」六丫說的時候,臉上都帶著恐懼。
我看著六丫這樣,也陷入了沉思。
外頭還有人聲,但沒有人進來。
他們似乎都在著急的找人。
六丫蹲下來,給我又塞了一顆果子,然后說:
「來娣,我帶你走!你跟我走吧!」
而我看著六丫,搖了搖頭,「我這樣出不去的。」
六丫想了想,就道:「沒關系,我先把你挖出來,我一定要帶你走!咱們村里的人都瘋了,這樣瘋魔的人會弄死我們的。」
是啊,村里的人都瘋了。
他們為了自己想要的,早就變成了偏執又可怕的東西!
13
六丫找了一個小土車,然后過來,看著埋在土里的我,「來娣,你想去哪兒?我送你去!」
她想了想,又說:「不成,還是要找公安過來!有公安了,他們想害你也害不成。」
我被六丫連帶著土一起放在了挖土車里。
六丫趁著沒人的時候,將我推了出去,一路走向村外頭的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