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成人那天,被我媽鎖進祠堂的女井里當珠女。這種井很狹窄,進去只能站著,等「喂」夠三年,肉身會結出厚厚的包漿,就像巨蚌的殼,到時用最鈍的桃木刀剖開,里面全是上等的黑珍珠。
但是還不到三天,我妹就從井里回來了。
她在外面嘻嘻笑,叫我們開門。
「哥哥開門啊,我是咱媽。
「爸爸開門啊,我是我嫂。」
1
我妹不是第一個當珠女的。
上一個是我家買來的嫂子。
那年我大哥二十出頭,還不那麼傻。
我爸媽在外面打工,搞了一點錢,給他買了個女人。
嫂子轉賣過兩手。
不管怎麼打,第二天又活蹦亂跳,從不生病,她會給我做很多吃的,我很喜歡她。
有天我爸媽發現嫂子用火燙過的胳膊,居然能自動將那些木炭灰裹成一個個小肉球。
外面薄薄透著透明的魚卵一樣的薄膜。
他們驚喜極了,又試了兩回,確定嫂子就是珠女胚子。
當時正好輪到我們家守女井,我爸媽就悄摸給放進去了。
每天送一頓飯養著。
嫂子傻只想跑,最后直接斷了腳筋鎖在里面。
一年開始結痂,兩年封口,三年眼看就養成。
結果功虧一簣,因為肚子里的珍珠核不夠大,養出來的珍珠太小,全部溜了出去。
小珍珠也是珍珠啊。
我爸媽氣得要死,嫌棄她晦氣,直接將還沒死透的嫂子用草席一卷扔進了后山亂葬崗。
嫂子在后山號叫了半晚上。
村里人聽到了,打開窗戶罵:「還要不要人睡覺了,要死死遠點,煩死了。」
我可憐的嫂子,偷偷想要去給她送點吃的,又被我媽打了一頓。
等我有天去看嫂子,她的尸體已經不見了。
后來我爸媽舍不得珍珠,叫我傻哥裹著黑狗皮到井里去撈珍珠。
結果剛撈了兩顆上來,清亮的井水突然沸騰一樣翻滾通紅!
岸上的死狗開始慘叫掙扎,我爸媽嚇壞了,叫了好些人,我哥才被拉了上來。
上來后,一只眼睛瞎了,人也完全傻了。
請了好幾個道士,來了都是站在村口看一會就走了。最后給錢多,一個癩痢頭道士才說:「村子祖蔭將散盡,多積福行善吧,興許能有個好結果,還能活一兩口人。」
又做了場法事,將祠堂封了,女井也鎖上了,千叮萬囑絕對不能開井,不能見血。
這善后費耗光了我家全部積蓄,欠了一屁股債。
我爸媽只好又出去打工。
2
打工的工地有個工友是個老光棍,沒錢娶老婆,在外面撿了一個小女孩當女兒養著。
有天工友摔死了,他死了可憐的女兒就沒人管了。
我爸媽饞那補償,又想著以后家里沒錢給我哥再娶媳婦,就以好友的名義,將巧巧帶走收養了。
又怕她亂說話,割了她一截舌頭。
巧巧來的時候小,又黑又皺巴,是個小啞巴,給東西就吃,給活就干。
我看她可憐,總是在家的時候幫她悄悄干活。
養了幾年,巧巧頭發黑了,眼睛也黑了,臉龐總是紅彤彤,有點像胖起來的嫂子,這幾年過去,她的舌頭長好了一點點,能含糊說一些話。
她熬得一手好粥,總是單獨給我盛一碗,美味香糯。
我好幾次做夢都夢到她,上課也想到她,一看她就心里發慌,不看心里也慌。
但她和嫂子又不一樣,總生病。
今天發燒,明天咳嗽,總病懨懨,氣得我媽大罵她是個喪門星。
誰能想到,她竟然是個珠女。
還是個上等珠女!
大家都知道,珍珠有兩種,一種是有核的珍珠,通常里面是包著砂礫之內的介質,讓蚌類分泌有機質包裹,叫有核珍珠,這種是天然中的人為,也值錢。
還有一種是無核珍珠,是生病的蚌因為病理刺激分泌形成珍珠囊后變成的珍珠,也叫蚌病成珠。這種珍珠是天然中的天然,超級值錢!
而巧巧病懨懨的身子正好就是病珍珠的母體!
上等珠女肚子里的天然黑珍珠,遠不是東洋那種硝酸銀染色的褪色黑珍珠能比的,一顆便是萬元計。
一肚子的珍珠,那真是完全不敢想的財富。
但這些現在都是傳說,我們村子已經很多年沒有成功過了。
以前大家不要女嬰的時候,在外面撿女嬰,后來是騙,買……但現在管得嚴格,越來越不好弄了。
上回嫂子也功虧一簣。
后面出了好多怪事,連同村子里跟著死了好些豬狗牲畜,道士拿了紅線封了祠堂才安靜。
這之后,也沒人打養珠女的主意了。
3
卻沒想到,這一次的珠女竟然應在妹妹巧巧身上。
我那晚回到家時,想給巧巧吃學校我買回來的薯片,到處找,沒有找到她。
等我去問,才知道巧巧已經被關進祠堂的女井半晚了。
我剛剛求情說了一句,我爸一巴掌把我扇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一個珠女多難找,得多少錢?喪良心的畜生,不好好寫作業,只想著女人。
」他惡狠狠看著我:「就算想,那也不是你的女人,那是你哥的。你哥出聲沒?」
鼻子冒出熱血,我開始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