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著爛成一攤的王富貴，怒其不爭。

別的人因為一口吃的絞盡腦汁的時候，他竟然還在浪費。

實在活該。

15

突然一聲哀號在我身邊炸開。

是趙嬸，懷里抱著個看不清面目的紅人。

她的四娃，還是死了。

趙嬸紅著一雙眼，似要跟我拼命。

「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了啊！

「你家不是收了我的玉嗎？為什麼還不放過他！

「我只是想讓我兒子活著，我有什麼錯嗎？」

只有你的兒子需要活嗎？

趙嬸毫發無損，說明她沒有吃過豬肉。

可這不代表她就是個好人。

我知道趙嬸為什麼要立刻將我家的豬肉能再生廣而告之。

因為我二哥打過四娃。

她借機報復罷了。

血蛆感知到我的心思，一擁而上堵住趙嬸那張聒噪的嘴，順勢灌進她的身體，將她也炸成血花。

她這種人，自覺自己的母愛很偉大。

其實全是建立在踐踏其他人的基礎上，所有人都得為她的孩子讓步。

那天，撿走王富貴家門口死嬰的人，就是她。

實在是劣等又無底線！

16

越來越多的蛆蟲們被同類吸引，它們已經按捺不住要跟小伙伴們一起玩耍。

于是現場仿佛引爆炸彈般，人們一個接一個炸開花，遍地碎片和血水。

肉吃得越多，體內的血蛆便越多，死得便越慘烈。

腥臭刺鼻，那是人性的味道。

「孫妮！你瘋了嗎！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心滿意足地欣賞著懲罰上演，兩道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來。

看看這是誰啊，竟然是我的兩個好哥哥。

他們也聽到消息，回來吃豬肉了嗎？

「怎麼就你們倆回來了，爸呢？」

大哥二哥慌張地一對視，都沒敢接腔。

看著他們還算圓潤的臉頰，我了然于心。

父子殘殺，悲哀至此。

大哥連忙轉移話題：

「好了，你別鬧了，咱們趕緊逃遠點，媽賺的錢夠咱們一家四口活一輩子了。」

二哥也跟著附和：

「你釀下這麼大的禍，還得我們給你收拾爛攤子。」

……

本來，家里還沒到彈盡糧絕的地步，米缸里的食物，可以讓一家五口撐半個月。

半個月，足夠我們一起遷徙到有食物的地方。

可一天半夜，趁我和媽媽睡著，爸爸帶著兩個哥哥跑了，家里所有的糧食都被他們帶走。

一粒米都沒給我們留下。

這一切似乎是有跡可循的。

打從記事起，家里物資的分配順序便是爸爸、兩個哥哥、媽媽、我。

甚至我從小就被教育，將來是要給兩個哥哥換彩禮的。

就像我媽嫁給我爸，就是為了給舅舅蓋房子娶媳婦。

我又想到當年二哥打四娃的那件事。

四娃總是偷看我洗澡，甚至有回趁家里沒人，他偷溜進來，想要欺辱我。

好在被我逃掉了，事后我找二哥告狀：「四娃說他要辦了我，我就得給他當媳婦了！」

我哥立馬去打了四娃一頓。

當然不是為我出氣。

他怕我真的要嫁給四娃，那可就壞事了。

四娃家太窮，給不起多少彩禮。

那錢要先給大哥娶媳婦，他怕輪不到他。

事后二哥說：「下次要勾引，就去勾引孫偉光。」

他是孫大海的兒子，我的堂哥。

想到這，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的嘴角，有肉渣和油漬，看來剛飽餐過。

吃過肉就好，省得我費事。

我抬起頭，面帶微笑：

「你們吸了我一輩子血，現在也該嘗嘗被吸血的滋味。

「永別啦，哥哥們。」

17

「孫妮！你做了什麼！你個殺千刀的！」

我媽撲過來，對著只剩下骷髏的兩個哥哥號啕大哭。

「當初就該把你賣給王富貴！

「不，我就不該生下你！

「都怪村頭的李婆子說你也是個男孩！」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知道，他們對爸做了什麼嗎？」

她先是一愣，隨后還是嘴硬道：

「我、我知道啊。是你爸撐不住餓死了。他們比那些趁家里人還活著的時候就給……的好多了！」

那爸爸為什麼會餓死呢？

想來，是把食物都讓給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們了。

她根本不管這些，抱著兩副軀殼哭得傷心不已。

哭到激動處，還站起來要打我。

「你還我兒子！！」

我駁斥道：

「誰叫他們吃豬肉呢，不管親妹妹的死活。

「甚至不是為了解餓，只是想嘗嘗。」

我媽聽了徹底暴走，躺到地上撒潑打滾起來：

「那豬肉又酸又苦！我兒子吃了都塞牙啊！

「你的心腸太狠了！吃你塊肉，你就要人命！」

她總能讓我格外憤怒。

同樣作為女人，她為什麼對親生女兒的惡意如此之大？

最令我生氣的是，這種現象屢見不鮮。

放眼望去，還活著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因為家里不舍得把重金求來的肉給她們吃。

這樣的母親，我怎麼能放心讓她擁有孕育生命的偉大能力。

「媽媽，肉好吃嗎？」

我問她。

她一愣，先是嘟嘟囔囔說：「我讓你吃你不吃，現在又來問我干什麼？」

隨后像是反應過來一般，拼命解釋：

「我也是為了活命啊，那點疼能忍不是嗎？

「你的骨頭你的肉，都是我給的！」

是啊，我借用的這副軀殼，源于她的血肉。

所以，血蛆才能更好地滲透。

它們已經沁入她每一寸骨髓，每一處血管，與她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