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和奶奶在江上成了一個家。

船在哪，家就在哪。

我偷出來的戶口本發揮了重要作用，爺爺上岸忙活了一兩個月，我終于有了新的戶籍。

他們安排我重新上了學，明年參加中考。

15

第一次考試，我成績是班里的倒數第三。

奶奶說沒有關系，能考上高中就好。以后哪怕上個大專，家里也有錢供得起。

爺爺配合地點點頭。

我卻不甘心，爺爺奶奶和阿花的恩情，我記在心里。

上一世的仇恨，更要記在心里。

16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除了一早一晚幫爺爺奶奶做些家務，我幾乎都在學習。

在班上，我本來是個小透明。村里的孩子讀書晚，我足足比周圍的同學大了三歲，得了個綽號「老大姐」。

但因為越來越耀眼的成績，班上一個女孩子找上我。

張茹茹，公安局局長的女兒。

她的理科成績一直很差，想找我補習。

開出的條件很豐厚，星期六星期天下午上兩小時課，一個星期就能有四百塊錢。

爺爺奶奶雖然有些余錢，也愿意給我上學花。

只是他們年紀也大了，又沒有兒女。我怎麼好花他們的養老錢只為著自己讀書呢？

爺爺奶奶聽說是上同班同學家補課，也就同意了。

17

去張茹茹家補課的第二個月，我見到了她的局長父親。

剛巧他休假回家，一進門脫去警帽。

銳利的眼神就盯住了桌前的我，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我是來給張茹茹補習的，是一個班的同學。」我開口解釋道。

「爸，你回來了？」張茹茹從洗手間出來，笑意盈盈道。

「今天休假。

」

「這是你找的補習老師？」他看著我，問女兒。

「是啊爸爸，張惠的數學物理可是我們班最好的。」張茹茹不疑有他，說道。

「哦。」

他又掃視了我一眼，這種像是看犯人的感覺讓我有些不快。

「爸，我先去上課啦，惠惠上完課之后還要趕公交車回去呢。」

我拒絕在張茹茹家吃飯，說是要趕最后一班公交車。

「好。」

他去了客廳，泡了一壺普洱茶，吹著茶杯在想些什麼。

熬到上完課，我急不可耐地想回去。

我一向害怕跟陌生人打交道，何況是在別人的家里。

沒想到，局長叫住了我：「張同學，馬上到晚飯時間了，吃完飯再走吧。」

「爸，惠惠要趕公交車回家的，吃飯怕是來不及了。」張茹茹替我張口解釋道。

「等吃完飯后，我送張同學回去。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下張茹茹的學習情況。」他對我說。

「茹茹，你讓張同學補課，怎麼好讓她餓著肚子回家呢。這都趕上飯點了。」

我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那就謝謝叔叔了。」

「不用這麼客氣。」

晚飯過后張局長開車送我回去，我留了個心眼，沒告訴家里的具體地址。

上了車，張局長問了一堆關于張茹茹和班里的事情，氣氛還算和諧。

我在認真思索著如何回答「張茹茹為什麼學數學不開竅」這個問題時，他不經意間來了一句：「張同學，你是哪里人？聽著有點像贛南小河村那邊的口音。」

我心里一驚，小河村是我原來家里附近最大的村子。

「我一直在港城長大的，不過奶奶是贛南人，港城人口流動性大，天南海北的口音都有。」我故作輕松地說。

「也是。」

「我覺得，張茹茹她可能還沒找到自己的學習方式。她文科學得就很好啊，只是數學是邏輯性的學科，跟學語文英語的方式有些不一樣……」

……

「那就感謝張同學費心了，課時費我讓茹茹帶給你。」

「就在這下車是嗎，你注意安全。」

我揮手告別，看著張局長的車開走，松了一口氣。

18

我沒想到，第二天上著課。

張局長就帶著我媽和我哥找上學校來了。

教務室里。

「你個小賤貨？居然敢跑了？」

我媽一進來就瘋了一樣對我又打又踢，像個瘋子。

我哥則是一臉頹廢，大病未愈一樣，風吹一吹都能倒下去。

「小賤貨，等你回家看我不打斷你的腿。我叫你跑，看你還怎麼跑？」我媽咆哮著，她的頭發白了一大半，看起來老了十歲。

打人倒還是挺有力氣的。

老師們把我媽拉開，嘴里勸著「有話好好說」「不能打孩子，棍棒教育使不得」。

我哥眼神陰沉沉地看著我：「都怪你，要不是你這個死丫頭片子，我和瑤瑤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老光棍成老太監了，我跑了。

可想而知他們的下場并不會太好。

「你個小賤貨，害得我兒子不能傳宗接代。當初生下來我就該在尿桶里溺死你。」我媽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

「災星！掃把星。千殺萬剮的賤貨。我怎麼這麼倒霉啊，生了個討債鬼，害得老許家斷子絕孫吶。熬～」

我媽坐在地上號喪，滿地打滾。

這時候，爺爺奶奶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爺爺一進來，銳利的眼神和張局長對視。

「惠惠別怕，爺爺奶奶在這。誰也不能欺負你。

」奶奶把我拉過來藏在身后，老母雞護崽一樣瞪著我媽。

「我呸。死老太婆，那是我的女兒。」

「死老婆子別管閑事管到我身上來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個馬上進棺材的老家伙，閑著骨頭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