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余生沉吟數秒，輕輕點頭。

　　聽到了余生的回答，余三水咧開嘴笑了笑：“你恨我麼？”

　　“最開始恨，后來不恨了。”

　　余生微微搖頭，語氣十分認真。

　　余三水有些意外，費力的扭過頭，看了余生一眼，帶著些許不解：“為什麼？”

　　“因為你不是我的父親啊。”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你殺了我，也是應該的。”

　　“但你選擇了給我一條生路，雖然這條路很艱難，但至少，我的確活下來了。”

　　“我剛剛想過，如果當初面對這種情況的是我...”

　　余生很自然的說道，只是說到最后的時候，他微微停頓了一下：“剛在罪城出來的時候，面對這種情況，我會選擇殺掉那個孩子，取回我的東西。”

　　“那現在的你呢？”

　　余三水有些好奇的問道，下意識摸了摸口袋。

　　只不過他的衣服已經可憐到只剩下幾根布條，口袋之類的，就是一個笑話。

　　余生看到這一幕，在空間裂痕中取出一盒新煙，打開。

　　在余三水感激的目光中將煙點燃，叼在自己嘴里，沒抽，只是叼著。

　　但淡淡的煙味卻飄散在半空之中。

　　余三水瘋狂的抽動鼻子，大口的吸著氣，試圖將些許的煙霧吸到自己的肺部。

　　他沒有問余生為什麼不給自己一根，余生也沒有解釋為什麼不給他。

　　彼此間，配合的還算是默契。

　　“現在的我，應該會想辦法，爭取安全的從孩子體內，把我的東西取回來吧。”

　　“如果必須要殺了他，才能拿到...”

　　“我不確定。”

　　“在沒有發生這件事前，我不確定自己會怎麼做。”

　　余生微微搖頭，眼神有些茫然。

　　他完全可以很輕松，很自然的說出，殺了他，或者放了他這種話，讓自己表現的比較冷血，或者善良。

　　但余生沒有。

　　他更多的是茫然。

　　甚至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的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就比如，在半個月前，如果有人告訴余生，他會奮不顧身，哪怕讓自己承受極高的危險，也會救下很多完全不熟的破軍士兵，余生第一反應，也是不信的。

　　這不符合他的做事風格。

　　或者說，余生從始至終，都在表現出自己是一個十分自私的人。

　　一切為了利益，一切都是交易。

　　但不知道為什麼，從罪城走出來后，走著走著，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變味兒了。

　　驀然回首，或許余生，都已經不再認識曾經的那個余生。

　　“呵呵，你這麼說完，我還感覺自己挺偉大的。”

　　余三水笑了兩聲，終于恢復了些許力氣，爬了起來，靠在一塊巨石旁。

　　“或許是的。”

　　余生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余三水的話。

　　這讓余三水變得有些驕傲，微微揚起下巴：“你知道麼，我當初有一萬個理由殺死你，但卻沒有任何一個理由留下你！”

　　“甚至，你連人族都算不上。”

　　“只不過是長得和我們很像很像的...其他種族而已。”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banbanhaobang幾次抬手，想要拍碎你的腦袋時，卻總是下不去手。”

　　“而且你當時也并不可愛，也沒有沖著我笑！”

　　“你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我，眼神冰冷，漠然！”

　　“艸！”

　　“但我就是下不去手，特麼的！”

　　每次想到這里，余三水的情緒波動都比較大，忍不住低聲罵道。

　　“你后悔麼？”

　　余生突然問道。

　　余三水怔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就這麼靠在巨石上，有些呆滯，像是在回憶著什麼，許久過后，他才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第1370章 后悔過麼？

　　“你知道的。”

　　“你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聽到余三水的回答，余生卻十分認真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余三水再次陷入沉默。

　　他看起來有些痛苦，抓了抓自己那特意留起的長發：“你該死的！”

　　“你從未信任過我！”

　　“我在罪城門口接你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是警惕，是進攻！”

　　“在家的時候，你雖然表現的很禮貌，但你藏在桌子下面的手里，始終攥著匕首！”

　　“你還舉報我進了局子！”

　　“你從未叫我過父親！”

　　“哪怕就在剛才，你還折磨我，讓我痛不欲生！！！”

　　余三水十分憤怒，看著余生斥責的吼著，但喊到最后，他卻自嘲的笑了，笑容中充滿了苦澀：“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不后悔。”

　　“我雖然想清晰，明確的表示，老子后悔了，老子不干了！”

　　“如果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毫不猶豫的回到當年，一把掐死你，再打爆你的腦袋！”

　　“但是...但是我做不到。”

　　“雖然你從未信任過我的，但我...也從未擔負過一位父親的使命。”

　　“或者說，我曾親手將你推入過深淵...”

　　說到這里，余三水的眼底閃過一絲懊惱，頹廢的靠在巨石上，眼神變得有些呆滯。

　　“或許...我的確有些后悔...”

　　“既然結果已經注定，為什麼...不讓過程變得...更加美好一些。”

　　“你是無辜的。”

　　“在我無法下定決心殺了你的時候，就不應該送你去罪城的，不該的。”

　　“我毀了我自己的半生，我也毀了你的童年...”

　　說到最后，余三水看起來有些低沉。

　　他微微低垂著頭，連說話的興致都沒有了。

　　余生從始至終都在盯著余三水的眼睛，直至余三水不再說話，余生依舊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坐在巨石上，任由煙灰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