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善哉!”長著一副半枯半榮鴛鴦臉的元嬰老怪,合掌當胸,對倆窮鬼不咸不淡的打了個招呼,腦袋微微一歪,旁邊立馬有個筑基期上師從百寶囊中點出一千多塊靈石遞交過來。
“古佛已隨云影杳,神針猶帶月光寒!諸位前輩有禮了。”兩個守陣頭陀接過這麼大一筆通行費的時候手都在發抖,奶奶地,往常一年的營業額,今天一天就全做完了:“不知諸位仙鄉何處,來我們摩訶無量宮坊市是采買、打尖?還是準備駐錫、掛單?”
“我們只是順道路過貴寶地……”
“路過?”兩個守陣的頭陀眨了眨眼睛,心里好生奇怪,東海五嶼在東勝神洲是極不起眼的偏僻之鄉,小佛洲在東海五嶼更是偏居一隅。你們一幫來自南瞻部洲的佛修,到底出于什麼緣由,才會路過這兒?
“勞駕二位幫我們拷一份小佛洲的地輿圖……”交錢的筑基上師又掏出一顆智珠和一粒靈砂遞了過來:“其他地方能省則省,只要將沙漠地帶一一標注出來就可以了。”
“那可省了事兒了,我們小佛洲就一個沙漠。”兩個守陣頭陀喜笑顏開,心想這錢也太好掙了。
聽到他倆說小佛洲就一個沙漠,一群遠道而來的佛修臉上都掩飾不住,漏出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歡喜表情。
等到送走了這幫外來和尚,坊市的總管斗越椒踏著飛針緩緩飛進了琉璃寶塔,剛剛那股強大絕倫的力量溢出,實在想不引來他的注意都難。
例行查問之后,發現那幫外地佛修拷了一份嬋娟大沙漠的地輿圖,穿梭去了蘭若寺的坊市,斗越椒雖有些納悶,卻并未聯想太多。
換個筑基期在這兒,一定覺察出不對了。
但他只是煉氣七重的外門精英,摩訶無量宮有些內幕,他還沒資格知曉。
“他媽的,自打發現了‘靈葫界’,這蘭若寺的交游是越來越廣泛了,都跟南瞻部洲的佛修勾搭上了!”
‘流沙別院’是摩訶無量宮設在嬋娟大沙漠邊上的重要據點,宗珩到這兒來,當然不像他跟別院主持說的那樣簡單,什麼得到首座允許、外出游歷,都是扯淡,他的百寶錦囊里揣著三雙新買的‘藕絲步云履’,當然是去嬋娟大沙漠的笈多石窟,通過道標開啟時空隧道,進入巨靈界,將芭蕉谷的三朵法相慶云吃的渣都不剩!
這話要是講給別人聽,估計都沒人會信。一個連氣海都沒開辟,體內全無絲毫真元的修真小白,也想開啟時空隧道?拿什麼開啟?
還能用啥?當然是用禁制陣法!
宗珩為什麼去坊市購買五行靈旗、七星丹砂、摩羅金漆、生花妙筆?這些東東可都是布置禁制必需的裝備!禁制陣法之所以被稱為‘奇門遁甲’,妙就妙在,它是一種樞機靈引,可以借來天地靈氣為我所用,起到四兩撥千斤之效!
必須承認,禁制陣法差不多是修真界最繁瑣最復雜的學問了,差之毫厘便會謬以千里,沒個幾十年水磨功夫,沒點子天賦異稟,基本別想入門,像宗珩這種剛剛涉足修真界的‘素人’,不要說染指,連想一想都是罪過。
換作‘以前’,宗珩肯定無能為力。但是‘現在’,禁制陣法正是他的拿手好戲。
這個‘以前’,指的是上輩子的他。
前世的他,俗家名字也叫宗珩,法號也是‘法明’,因為身懷‘推紗望月秘劍意’和奇門遁甲方面的卓越天資,入門不久便脫穎而出,一躍成為摩訶無量宮法字輩最引人矚目的大明星。
對修真者而言最為重要的悟性、仙商,他是那樣的出類拔萃,以至于一年晉升一階的火箭升級速度,甚至為他博得了一個‘神展開’的響亮綽號!就連等閑不入法眼的小西天長老團,也認為他極有可能打破摩訶無量宮煉氣晉級筑基二十五年零九個月的歷史記錄!
但是,短短三年之后,充滿喝彩的生活、看似光明的未來就徹底的劃上了句號。
——閻浮世界迎來了第十五個元會的量劫!
一夜之間,小佛洲淪為了天地間最恐怖最凄慘的鬼蜮,無以計數的六道生靈、修真精英,都在這場滅頂之災中芝艾俱盡、玉石同沉。
整個東海五嶼,最后安全逃到東勝神洲的修士,還不到一百人!
而宗珩,正是摩訶無量宮唯一的幸存者!
五百年的顛沛流離,無數次命懸一線的刀頭舔血,宗珩這只喪家之犬終于在磕磕碰碰從金丹期修煉到了大圓滿境界。如果成功渡過天劫晉升為元嬰,他就有重開山門,再造摩訶無量宮的實力和資格了!但也許這份壓力實在太大太沉重,心神失守的宗珩最終在雷劫中化為了漫天的灰燼,神魂俱滅。
在與死亡零距離的那一剎那,宗珩沒有恐懼,沒有絕望,只有淡淡的惋惜。
從此,閻浮世界再也沒人知道,世上曾有一個名叫‘摩訶無量宮’的佛修門派存在過;再也沒人知道,一個法號‘法明’的佛修來過,看過,愛過,恨過,妄想過,抗爭過,戰斗過,失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