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菩薩像早沒了。

只剩下一個很大的坑。

我說完了，坑里有東西在動。

我低頭一看，居然又是一個白生生的東西。

5

說是東西，又不像東西。

我咬牙將她拖出來，發現有點像我嫂子，又有點不像。

這個新嫂子這回話都不會說了。

我把她帶回去。

剛剛走到村口，就碰到一個衣裳破爛無比的和尚。

那和尚看到我們眼睛一亮。

「真是人杰地靈的地方，精氣靈力匯聚，居然養出了肉仙。」

肉仙，顧名思義就是有肉的仙。

這種東西的變異版本又叫太歲。

肉仙模樣就是它最后見到的東西。

一塊肉，就頂十斤補藥。

我媽聽得眼睛冒光，高興極了：「這是我家媳婦的模子！那得是我家的啊。難怪說長了一茬又一茬！！」

和尚說：「你們上回是不是分過，吃了是不是精神可好？」

我媽臉紅了：「是啊，那東西吃了可躁性。」

和尚說肉仙好好養著，每天給點清水。

養滿一年，肉長好了，到時切一塊煮著，那香味比佛跳墻還香還美味。

滋陰壯陽。

我哥咽了口口水看肉仙：「啊，得一年啊。可上回的一晚上就死了。」

和尚正色道：「肉仙剛剛長成，脆弱得很。千萬不能亂來。」

他還說上回肉仙更純些，本來我們就有發大財的機會，就是因為心急被浪費了。

我媽聽見發財高興極了。

連忙去村長家給我爸打電話，叫我爸別打工了。

回來一起養。

消息傳開村里鬧開了，我媽只得說到時候過年，一起分肉仙，一家一塊肉。

一起成仙。

其實她想的，養好了一個都不分。

我爸很快就回來了。

我媽千叮萬囑這回不能碰，我哥白天答應，晚上就帶著我爸一起進了關女肉仙的地窖。

第二天，我爸先出來，年輕了十歲。

他說：「嘿嘿，這『吃』法不比煮著香啊。」

6

又過了一會，我哥也出來了。

他滿臉喜氣：「爸，那你說給我的錢可以給我了吧。我沒騙你吧。」

我媽臉色很難看，拉著我哥左右看了沒問題。

轉身就給了我幾巴掌。

「叫你不看好你爸和你哥。那東西要是傷了他們身子，我要你好看。」

我哥說：「那東西享受著呢。人少點，沒事。」

他笑嘻嘻舔著嘴巴，意猶未盡。

我卻發現，我哥嘴唇上的胡子好像短了很多。

等了下了地窖。

下面又陰又冷。

新嫂子直直站在地上，一件衣服都沒穿，渾身沒兩塊好肉，色彩斑斕，就像立著的菩薩。

她眼睛轉了轉，木然看向我。

我到底不忍心，將身上的爛外套給她：「嫂子，你穿上吧。」

嫂子卻笑起來。

她說：「你們都要死。」

我低頭說：「嫂子……你別難過，他們這一年不會讓你死的。」

她沒動，我這才發現她手和腳都被吊著的。

這是我哥以前發明的轉風車的法子，專門對付不聽話要跑的嫂子。

一般轉幾次，嫂子就會求饒。

嫂子很可憐，剛來的時候，她一直說自己家里有很多錢，她可以賠償，賠償很多很多錢，只要我們放了她。

我媽當時給了一巴掌：「有錢啊，能給一萬嗎？」

我嫂子說買她花了五千，可以給五萬。

甚至給十萬，二十萬。

我媽說：「那我不只要錢，我還要一個房子，大房子——還要車子。」

我嫂子一個個都答應了，一直求著按著她的我媽。

我媽一直等我哥說完好了，才松開手。

然后給了嫂子一巴掌：「呸，要啥你啥都給，你以為你是菩薩啊。

」

嫂子動彈不得，渾身青紫。

我哥邊穿衣服邊說：「那先給我生倆兒子。我就跟我媽說考慮考慮。」

他們毫不避諱說，只要生了娃，嫂子是獨生女，要是真有錢，那不都得是我家的。

嫂子后來鐵了心要跑，被抓了兩次。

第二次的時候，我在后山放羊。

我嫂子沒地方躲，她也這麼看著我。

我當時低頭給她指了指位置。

沒想到，還是被抓了回來。

7

我低頭走過去給嫂子穿衣服。

抓著她胳膊時我愣了，新嫂子的臉龐、脖頸，還有胳膊都很僵硬。

就像是之前第一次嫂子死時，尸僵。

她的身上味道很臭，分不清是我哥的味道還是肉的味道。

我剛穿好一個袖子。

我哥又下來了，一腳把我踹開。

「你什麼東西，也敢來碰肉仙。」

他笑嘻嘻過去：「又想了。你好香啊。」

我擦干眼淚爬起來，嫂子看著我，似笑非笑。

等我上去，看見我爸趴在地窖口等著。

「你去門口看著，你媽回來就叫一聲。」

他噔噔噔下去了。

結果，當晚，我嫂子就死了。

8

我媽下去捉我爸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死了。

渾身柔軟就像是個嫩豆腐。

早沒氣了。

我媽心疼損失的錢。

氣得上前踩了幾腳，說嫂子就知道勾搭人，早知道先劃爛她的臉。

嫂子的臉扁了又歪。

我媽打完，又發現嫂子的胸口好像在動。

她立刻叫我過去給嫂子急救。

「就是那個，那個叫啥……人工呼吸。」

我不敢碰嫂子那張爛臉。

我媽又狠狠打了我一頓。

我顫巍巍過去的時候，血滴在嫂子眉心，她突然睜開了眼睛。

我媽這回高興了，說有口氣就行。

就叫我在地窖看著，說今天無論如何都不準我哥和我爸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