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別把你嫂子碰壞了。」

我站在地窖下面，抬頭看上面。

三叔眼巴巴問：「挖到沒有？」

我問：「三叔，第一次我嫂子逃跑，是你告狀的吧。」

那次，我嫂子明明已經跑出去了，路上遇到了我三叔。

嫂子求他，三叔要嫂子陪他一晚就放了她。

那晚上，嫂子忍辱負重各種討好他。

結果第二天，三叔回來就把嫂子行蹤泄露了。

原因只是，跑了，以后就再也享受不到這麼溫順的大學生了。

嫂子回來沒多久，發現懷了孕。

我媽非說是三叔的種，帶著我哥去他家砸了他滿屋子爛家具。

兩家就斷了親。

三叔聽見我這麼說，臉上有點不自然：「這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我總不能看到你嫂子走不說吧。」

我的手頓住。

鐵鍬碰到一個棉花一樣的東西。

「挖到了。」

17

三叔聞言大喜：「快，快拉上來。十二點之前拉起來。」

他拋下繩子，叫我將繩子栓在嫂子身上。

冷慘慘的月光從窗口照過來。

嫂子身上白得很。

白得反光。

三叔叫我在下面托舉，他在上面拉。

皮太滑，就像是要扯掉一樣。

拉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外面刮起了陰風。

然后我聽見了好多小小的陰森森的嬉笑聲。

一串串傳進來。

「這里還有一個。」

「熱乎的。」

「嘻嘻，想吃。」

三叔面色大變：「不對！怎麼會這麼多怨魂？！二娃子，你真是在菩薩坑弄的尸泥！？」

當然不是，我是在上頭亂葬崗弄的。

既然要見鬼，當然是各個各家的鬼都有份。

那些年，被墮掉的女胎，扔掉的女娃，那些一個個被拐進來又慘烈死去的女人。

還有看不慣要去舉報被滅口的。

收山貨被謀財的，野游被關在地窖玩死的……

菩薩坑上的亂葬崗，真正是擠滿了等待出來的怨魂啊。

等待那場大雨，嫂子第二次被抓后，村里世代供奉的泥菩薩倒地。

終于壓不住了。

18

我假裝慌張：「不知道啊。三叔，咋辦？」

三叔畢竟是三叔。

就算這時候也沒完全慌。

「這些怨魂早就外面吃飽了七七八八，失了大半兇氣。」

「只要將新鮮的狗血撒出去，自然可以驅散。」

他說著，從腰上解下皮袋，用力一灑。

外面沒有意料之外的冒煙和慘叫聲。

反而瞬間嬉笑聲變大。

「好香啊！！好好喝！快來！」

那些怨魂都叫起來，從村口的位置陰風吹到村尾。

接著越來越多的怨魂聚攏。

三叔額頭冒出了冷汗。

「不對！這不是黑狗血！這是……新鮮的蛇血！！」

蛇血屬陰。

不但不能驅邪，反而還能招邪！

三叔慌慌張張開始拿懷里的朱砂。

而我這時，在下面慢慢開始敲響了裝滿蛇血的碗。

「咚、咚、咚！」

我每敲一下， 我嫂子半空的肉身就開始動一下。

三叔開始慌。

「二娃子！你干什麼？你不會也被你嫂子迷住了吧！你這樣我們倆都得死！」

我舉起手，給他看我手上的佛珠。

佛珠閃動微光。

那些怨魂根本不敢過來。

三叔忽然慘叫一聲，他的肩膀被一只鬼咬了一口。

「二娃子！你被騙了！是不是那個和尚找了你？！你不要聽他的。」

19

三叔說那個和尚來了很多次。

最早說自己是來找人的。

逢人就化緣，說是只要一口水喝。

結果死不要臉，專門盯著人家家里的女人看。

看了不說，還要調戲。

后來就被趕走了！

這次，分明就是這個和尚借機過來報復的。

「上次趕走他是我也幫忙動手了！他腦漿子都被打爛出來了，根本不可能活過來！你媽看到的絕對不會是活人。」

我驚訝：「可三叔不是說他被趕走了？」

三叔這回也不敢藏著話了：「我看他包里還有些錢，本來是想要過去要我家的喝水錢。結果他忒小氣，翻臉不認人。我一氣之下不小心將他推下山。」

「那山下都是石頭，怎麼可能活下來？」

他苦口婆心，戰戰兢兢：「二娃子，三叔對你那麼好你信三叔啊。那和尚不是人，你看他都不敢白天出來，只敢天不亮來，對不對？」

「那他圖什麼呢？」

三叔眼睛里冒出光：「肯定是肉仙啊！這肉仙，一兩肉，你知道外面能賣多少錢嗎？一兩肉就是一兩黃金啊！二娃子，你住手！三叔回頭帶你去大城市，只有你和三叔，給你買糖，買面包！」

我手短暫停了一下。

三叔露出一個憨厚的笑。

下一秒，我猛然用力，碗爛了一半，血流出來！

他凄慘叫起來：「別爛了，爛了你嫂子變了，這肉仙就全廢了！」

說罷，他幾乎不管不顧，直接從地窖跳了下來。

「找死！」他兇惡撲向我一瞬，我嫂子睜開了眼睛。

整個脹大的身體摔了下來。

下一刻，三叔像狗一樣慘叫起來。

我面無表情看著眼前的慘狀。

在最后一刻，讓嫂子等一下。

「三叔，給你個機會，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三叔看著我，忽然哈哈笑起來。

「我……死也不會告訴你。除非、除非你放了我。」

有的人，非得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轉身向地窖外面爬去，嫂子歪了歪頭。

緩慢走向三叔。

三叔頓時凄慘叫起來：「二娃子，二娃子，你別走，你別走啊，我給你說，我給你說。」

我沒停下，下面的三叔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