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借著昏暗的燈光，看清了女人的樣貌。

這容貌確實是虞姬沒錯。

她站起身來，將近三米高的瘦長身軀直頂帳頂，看起來就像只巨型竹節蟲一般。

虞姬并未怪罪我的不告而至，反而輕輕讓開身子，示意我向帳篷里看去。

只見帳篷中央擺放著一口棺材與一塊靈位，靈位上潦草地寫著一行小字。

「西楚霸王……項羽之靈位」。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靈位，久久不能回神。

我不由得驚嘆道：「項羽……死了？！」

虞姬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答道：「十日前就死了。」

我急忙追問道：

「不……不可能啊，那前幾日在戰場上指揮作戰的主帥是誰？」

虞姬低聲答道：

「大王死后，我恐大軍無主，便令人在軍士中找到了一位身材相似者假扮大王。」

對啊，難怪以前喜歡親自慰勞將士的項羽近幾日變得少言寡語，原來是冒牌的啊。

虞姬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扔到我面前，說道：

「此為大王遺囑，特意囑咐我要在今日交給你看的。」

5

啊？我只是個無名小卒，連項羽的面都沒見過幾次，他怎麼可能記得我？

我受寵若驚，撿起羊皮紙緩緩打開……

「一，不要相信你之前看到的所有規則，那都是劉邦蠱惑你的手段。」

「二，軍營之中根本沒有黑馬，如果看到黑馬千萬要迅速遠離。」

「三，協助虞姬突圍，一定要將我的尸首帶到烏江。」

「四，小心韓信，他比它更加可怕。」

「五，千萬不能讓劉邦勝利，敵軍若勝，中原便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短短五行字，卻讓我渾身一顫。

也就是說……我之前看到的規則……都是假的？我到底該相信誰？

看著舉棋不定的我，虞姬輕輕掀開棺材蓋，示意我走上前去。

我向棺材中看去，渾身血液瞬間凝固，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虞姬近乎癡狂地說道：

「你看，大王這模樣才配得上霸王二字，怎是劉邦韓信之流能比的？」

我看著棺材中一堆正在蠕動著的人形爛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這坨不可言狀的怪異生物尸首……是項羽？

虞姬滿眼憐愛地看著那個怪物，雙手輕輕撫摸著它，說道：

「大王不會騙我們的，我們只需要照著他的規則去做就行。」

即便之前的規則可能是他人蠱惑我的手段，但我……實在也不愿效命于這個怪物。

看著詭笑著的虞姬，我輕輕抽出了腰間的長刀，說道：

「看來你果然瘋了啊……」

6

利刃刺破潔白如玉的肌膚，劃破了她的大動脈。

虞姬如同一只垂死的蜘蛛一般，在一番掙扎后逐漸失去了生機。

我強忍著惡心，低聲道：「……瘋子，去地下繼續服侍你的大王吧。」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便離開帳篷。

身心俱疲的我踏過軍營里成山的尸首，剛想休息片刻便聽到軍營大門前傳來一陣嘈雜聲。

高臺上，大將軍龍且正發表著激動人心的演講：

「項公雖死！但吾等江東健兒也絕非貪生怕死之輩！」

臺下的士卒們立馬群情激奮起來。

而不遠處的陰影之中，靜靜地站著一個瘦長的身影，她身旁正放著項羽的棺材。

虞姬……難道不是應該被我殺了才對嗎？！

一切都晚了，隨著一陣戰鼓響起，人群逐漸躁動了起來。

「壞了，他們要突圍了。」

慌亂間，只聞得一陣馬蹄聲起，那匹黑馬又奔馳到我面前。

也顧不得之前項羽遺囑里的警告，我爬上馬背，軍營大門逐漸打開，一陣刺骨寒風撲面而來。

一時間，一個巨大的問題擺在了我面前，到底是該相信戰死老將與石碑上的規則阻止突圍……

還是相信項羽遺囑，協助他到烏江邊呢？

我內心無比清楚，無論如何選擇，我恐怕都要面臨嚴重的后果。

龍且見軍營大門大開，高吼起來：

「殺到烏江！吾等必將東山再起！」

我胯下的黑馬立刻奔馳起來，將我帶向軍營外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7

我隨著人群沖出軍營，一路直向烏江沖去。

令我驚詫的是，軍營外竟然并無任何人類的蹤跡，甚至連個飛禽走獸都見不著。

包圍我們的漢軍到底去哪兒了？

還沒來得及多想，楚歌再度響起，我忽然背脊一涼，感覺到身后有東西正在追趕著我們。

龍且頭也不回地喊道：「它在后面！別向后看！」

我立刻抑制住回頭的沖動，身后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不一會兒便只剩寒風呼嘯聲。

我意識到，身后的士卒們已被它永遠留在了垓下。

我冷汗直流拼命地催促著黑馬向前沖著，忽然身后傳來一聲含糊不清的求救聲：

「救……救我！」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緊緊地抓住我的肩膀，緊接著一張面目全非的臉湊了過來，哭喊著說道：

「為什麼不救我……我不想留在這里！」

那張臉的五官像是快要融化了一般，我嚇得差點墜下馬去，只得用力將他推開。

正當我覺得自己就要死在這兒時，楚歌忽然停止了下來，身后的壓迫感忽然消失。

龍且大手一揮，說道：「它的控制范圍只有垓下，走出垓下我們便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