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端坐在正上方，眾大臣將我和秦舞陽的后路阻斷。

我低垂眼簾，悄悄地打量著這位太子丹口中的爛肉皇帝。

秦王一身華麗的綢緞，袖口刺有精美的花紋。

其人面容肅穆，散發出隱隱的壓迫。

「把地圖呈上來。」秦王發話。

我緩步走到秦王身邊。

不管怎麼樣，刺殺秦王還是得繼續下去。

我鎮定心神，緩緩拉開地圖，匕首被我藏在了最后面。

此刻秦王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地圖上，正是好機會。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瞬間，過往的種種浮現在我的眼前。

我不敢多想，專注于眼前。

終于，地圖全部攤開，我左手一把抓住秦王的袖子，右手則緊緊握住匕首。

秦王大驚失色，我把匕首對準他的胸口，猛地刺進去。

秦王踉蹌退后。

我心下想著任務完成了。

可下一秒，一塊爛肉從秦王的胸口掉落，上面還有匕首留下的刀痕。

我驚懼地看向那塊爛肉，那爛肉如同蟲子一樣，在地上蠕動。

此刻，秦王已經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了。

大殿內亂成了一團，不過有一人始終冷眼旁觀，好似預知了最后結果。

此人正是秦國宰相呂不韋。

一時間，大殿上有武器的人就秦王一個，我成了任他宰割的羔羊。

我喉頭滾動，冷汗打濕了內衣。

「這場賭局是我們贏了。」秦王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荊軻，你就去死吧。」

「什麼？」

我疑惑不解，賭局是什麼，賭注又是什麼？

秦王緩緩抬起雙手，微微上舉，一股詭異的帝王威壓以他為中心席卷開來。

整個大殿變了形狀，慘白的人皮從地板冒出，瞬間把大殿包裹，眾大臣也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而呂不韋已經不見了蹤影。

面對此景，我眼珠瞪大，瞳孔收縮，想咽一口口水，但是喉嚨哽咽，好像被掐住了脖子。

秦王此時披著破敗的黃袍，全身上下滿是爛肉，而他的五官移位，嘴巴到了眼睛處，眼睛游走到了頭頂，耳朵不知道去往何處，鼻子歪斜。

突然間，我感覺手中傳來一陣劇痛，我低頭看去，那匕首突兀地長出了一張嘴。

下一刻匕首化作了一只獨眼惡狼，尖銳的獠牙死死地插入了我的虎口。

劇痛之下，我瘋狂搖動手臂，想要將其掙脫。

哪知，它咬得很深，我的反抗沒有起效。

惡狼扭動頭顱，撕掉了我的大拇指。

「這是怎麼回事？」我捂住傷口，比起疼痛，未知的恐懼更讓我崩潰。

秦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太子丹沒有和你說嗎？」

06

難道太子丹在隱瞞一切？

難道他不想刺秦成功嗎？

越想越不對勁，但細細想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在田光死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出發的前一天，太子丹秘密約談了一人。

之前我還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今天大殿之上我再次看見了他。

此人是呂不韋。

那日呂不韋遞給太子丹一瓶藥丸，開口道：「讓你的人吃了。」

「除了這樣還有后手嗎？」

「放心，我們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太子丹將藥瓶收入衣袖。

結束約談之后，太子丹找到了我。

「荊軻，這里有一瓶強化經脈的丹藥，獻與愛卿。」

我瞳孔收縮，此物正是呂不韋手中的那瓶藥丸。

「謝太子。」

我不敢有任何遲疑，快速接了過來。

「愛卿快些服用吧。」太子丹直視我的眼睛說道。

當下我抖出一粒，正要服入口中時，手不自覺抖了一下。

太子丹眼神突然凌厲。

我不敢表現出任何異樣，直接服下。

太子丹見狀，神情恢復往常。

太子丹走后，我趕緊把丹藥扔入火​​‌​‌‍‌‍‍​‍‌‌‍​‌‌​‍‌‌​‍‌‌‌‍​‍‍‍‌‌​‌‌‍‍‍​‍‌‌‌‌​‌‌‌‌‍​‍‌​‌‍‍‌​‍‌‍‍​‍‍‌​‍‍‍‌‌​‌‌‍‌​‌‌‌‌‍​‍‍‌‌‌​‌‌‍‍‍​‌‌‍‍‍​‍‌‌‌‍​‌‌‌‍‍​‍‍‍‌‌​‍‌‌‌‌​‍‍‍‍‌​‍‍‍‌‌​‌‌‍‍‍​‍‍‍‍‌​‍‍‍‍‍​‍‍‌‌‌​‍‍‍‍‌​‌‌‍‍‍​‍‌‌‌‍​‍‌‍‌​‌‌‌‌​‌‍​‍​‌‍‌​‍‍‍​‍‍‍​‍‍​‍‌‌‌‍​‌‍‍​‍‌‌‍​‌‌​‍‌‌​‍‌‌‌‍​‌‌‍‍‍​‍‌‍‌​‍‌‍​‌‍‍​‍‍‍‍‍​‌​‌‍‍‌​‌‌‌‌‍​‍‍‍​‍​‍‌​‍‌‍​‌‌‍‍‍​‌‌‍‍‍​​‌​‌‍盆。

只因此刻，丹藥在我眼里成了蟲卵。

只是吃入口中的那粒已經沒有辦法取出。

現在想來，我看到詭異是從吃入蟲卵開始的。

是蟲卵將自己給同化了。

……

思緒回歸，秦王的寶劍已經劃破了我的皮膚。

「難道這一切是你和太子丹布下的陰謀？」   

秦王扭曲的面容不置可否。

「多說無益，荊軻替我們去成為扭曲吧。」

話落，寶劍插入了我的心臟。

生命的最后，我腦袋里跑過了許許多多的畫面。

易水城化為蛆蟲的城門，太子丹身上詭異的眼睛，秦王腐爛的肉體和人皮做的宮殿。

這些畫面無比真實，現在看來高漸離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原來人人都有秘密，在這個人人都是扭曲的世界，只有我荊軻是個例外嗎？難道我荊軻還算是正常人嗎？難道我苦守的秘密對這個世界來說微不足道嗎？

秦王看著眼前倒地的荊軻開口：「運出城外，埋了。」

「父親，這樣我們就可以變回正常人了嗎？」秦王扭頭對高坐在龍椅上的人問道。

「至少這樣我們有理由繼續活下去了。」

龍椅上的人抬起頭，此人正是呂不韋。

這個秦王居然認呂不韋為父。

07

「媽媽快看，那里有個死人。」

咸陽城外，小孩為母親指了一個方向。

「快走。」被喚作母親的農婦趕緊拖著小孩離開。

小孩一步三回頭。

小孩說對了，我荊軻早在很久以前就是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