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老子牛逼，老子一個月的時間，就把那個全省沒人能破的棄嬰尸的案子給破了，老子他媽的給你立了一個大功，可是呢，柳青沒了！柳青她走了！」

鄒立咬著牙，嘴角緊緊繃著，幾乎是拼盡全力，一腳踹在了肥豬的臉上！

「老子！操！你！媽！」

拳腳如同狂風暴雨一樣地落在了肥豬的臉上和身上。一開始的時候，肥豬還試圖反抗和大喊，想要嚇住鄒立，可是很快，他就被徹底湮沒在了狂暴的攻擊當中，連哼哼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精疲力盡的鄒立終于停了下來。

他緩緩地坐在地板上，眼前是滿身浴血，已經幾乎不成人樣了的肥豬——說是一灘肉塊可能會更形象一點——他的理智終于漸漸恢復，可奇怪的是，看到眼前變成這樣的肥豬，他竟然內心起不了一絲波瀾。

沒有痛恨，沒有畏懼，沒有后悔，沒有發泄后的快感，腦海中只有一片空蕩蕩的茫然。

像是......某種意義上的賢者時間?

忽然，那灘肉塊漸漸褪色，軟化，重新變成了一灘黑乎乎的泥漿一樣的東西，然后緩緩爬進了盒子里，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吸了回去一樣。等到所有的泥漿全都重新回到了盒子里的時候，盒蓋重新悄無聲息地合上了。

房間里恢復了寧靜。

什麼都沒有留下。

除了目瞪口呆，癱坐在地上的鄒立。

遠處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一閃一閃地亮著熒光，除了幾個未接來電的提示之外，一條醒目的微信回復，正顯示在上面。

回復只有短短的兩個字: 「人泥。

」

  4.

第二天，鄒立就回到了辦公室。

面對肥豬的暴怒如雷，他竟然出奇的平靜，心里不起一絲波瀾，好像第一天認識這個人一樣。

肥豬似乎也被他的冷靜詫異了，原本準備好的各種對策全都落在了空處，虛張聲勢地發了一通火之后，便訥訥地匆忙讓他離開了。

不止是肥豬，連鄒立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老東城只告訴了他，這個東西叫做人泥，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工具，勸他趕緊扔掉，卻不肯告訴他，這東西究竟是什麼用法。鄒立用盡了職業性的詢問和套話技巧，才從對方只言片語的回復里拼湊出了一些關于人泥的真相。

那天他打死的，不是真正的肥豬，而是人泥根據他的記憶編造出來的。人泥是一種需要以情感作為飼養的古怪存在，在飼主情感不穩定的時刻，可以幻化成其情感標的對象，引導飼主將其情感徹底宣泄爆發，從而成為它的食物。

......也就是說，自己對肥豬這麼多年以來的不滿，憤恨和暴怒，都成為了喂養人泥的飼料?

盡管鄒立已經真切地感受到了這種變化，但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太神奇了。

他一邊驚嘆著人泥給他帶來的變化，一邊重新投入到了案件的偵破之中。

出乎他意料的是，案件的偵辦格外的順利，在被人泥吸收了對肥豬的種種負面情緒之后，他久違地重新感受到了辦案的興奮和激情，而不再是僅僅地完成某項工作而已。在這樣的狀態爆發之下，不到五天時間，他就完美鎖定了嫌疑人，并安排抓捕成功，交上了一份出色的答卷。

肥豬似乎對他前幾天的罷工頗為忌憚，這次一反常態，不僅沒有貪功，而且把他推了出去，大大地表彰了一番，在他的履歷上記下了一筆濃墨重彩的功績。而他也不再對肥豬抱有任何的敵意和不滿，非常積極地提著煙酒，趁著夜色造訪了肥豬的家里，兩個人相談甚歡， 竟然一直聊到了深夜才罷休。

「沒想到啊，小鄒同志不僅工作能力強，工作態度積極，而且連政治覺悟也這麼高，之前沒有讓這樣的人才有合適的平臺發揮本領，是我作為副局長的失職啊！」肥豬滿臉通紅，酒氣熏天，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領導您開玩笑了，只要是您布置下來的任務，我一定盡心盡力完成，絕對不辜負組織和您對我的栽培和期望！」鄒立畢恭畢敬。

從肥豬家里出來的時候，夜風習習，迎面吹在鄒立的臉上，將他的酒意吹醒了幾分。他抬起頭，看著遠處的滿天星河，心中竟是從未有過的躊躇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