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沒有扔掉辣椒面，看我的眼神復雜了許多，我估摸著他還是想跟我拜把子。

我沒有接受斗犬專家的培訓，他的所有指令我都沒遵從過，當他試圖用皮鞭抽我的時候，我直接咬住了他裸露的腳拇指，他每抽我一鞭，我的力氣就會更深一分。專家說，我是他見過的最頑劣的狗，接過了柳風的三千元錢后離開了。

與那條狼青犬的決斗如期而至，那天早晨柳風蹲下身子對我說:平頭哥，我知道你很聰明，能聽懂人話，這一戰我花了兩萬多，做了很大宣傳。只求你贏了這一場，只要贏了，我和晨月就會擁有自己的一切，我們的房子、車，精致的生活都會擁有，當然你也會過的更好。

我盯著柳風的眼睛看了很久，抬起小腳丫，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瓶芥末油。

那條狼青確實很兇猛，即便是在被我的芥末油給抹的鼻涕眼淚一大把的情況下，還是將我的狗臉撕裂了一道很長的口子，我那定遠大將軍的血性也讓它吃盡了苦頭，大毛尾巴硬是被我咬斷了一截。為了控制時間和效果，有兩個人拿著粗壯的木棍在旁邊不住的恐嚇和干擾，我們也因此被敲了許多下。

最終判定斷了尾巴的狼青犬敗北，平頭哥略勝一籌。柳風先是跟他的老鐵們依依惜別后，才抱起了已經虛弱到站不起身的我。

我們的鼻涕眼淚與鮮血、哀嚎和嗚咽，賺來了的數不清的鮮花掌聲大火箭和密密麻麻的「666」。

7

我在寵物醫院接受治療的時候，晨月沖了進來，她狠狠的甩了柳風兩個響亮的耳刮子，又哭著抱住了正發呆的我。

回家之后，晨月開始收拾東西，她要同柳風分手，并帶走衣物和我。

柳風坐在桌子上一言不發，一直不停的抽煙，我緩緩的靠了過去，趴在了他的腳邊。柳風摸著我的大白杠，說道：你看，平頭哥還是喜歡我的。

我只是累了，想來根煙而已。

晨月沒有搭理他，想走，柳風攔住她拼命發誓，但沒用。最后柳風突然從旁邊的柜子里掏出一個拉桿箱，猛地一下打開了它，里面是整齊排放的一疊又一疊的鈔票，那些鮮艷的顏色遠比幾個數字來的刺激，晨月也愣在那里。

柳風說：媳婦兒，我們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為什麼不呢?這才幾個月，我們已經擁有這些了，明年，明年我們就可以在這里買房結婚了，我們也算是大城市的人了。我所做的這一切，不都是因為愛你麼。

這個時候，外賣也送了過來，有很多，肘子排骨大棒骨，雞腿鴨脖紅燒肉。柳風說:你看，這些都是給平頭哥吃的，我不會虧待它的。

晨月是個真誠善良的女孩，她沒有放棄兩人多年的感情，給了柳風最后一次機會。我的傷口快愈合的時候，有一個黑西裝的男人找到了柳風，他笑著看著我，說:下周安排它去跟藏獒打。

柳風搖搖頭：不行啊老大，我媳婦兒會跟我拼命的，還能和大家一起直播已經是她的底線了。

西裝男淡淡一笑：底線都是可以往下降的。你聽我的，觀眾們的呼聲非常高，他們渴望看到一只可以跟藏獒一戰的巴哥犬，這次我給你造造聲勢，保你這一場就能掙 20 萬以上。

柳風艱難道：但是跟藏獒打，平頭哥兇多吉少，萬一它死了，我以后還怎麼掙錢?西裝男神秘一笑，拿出了幾張照片，上面是七八只巴哥犬，它們同我一樣，后背上都有一道大白杠。

柳風愣了：這是......造假?

西裝男說：雖然不是天生的白毛，不過糊弄粉絲是綽綽有余了，而且大家也不會真的計較這是不是之前的平頭哥，他們只是想看到一只無所畏懼的巴哥犬而已。而且你以為其他人都是玩真的嗎？太天真了，大家都在造假，不同的是有些把真的往假了造，有些把假的往真了造，久而久之，誰也分不清真假。

柳風望著我，踟躇道：可是我們都已有感情了，而且如果它出事，晨月真的會跟我分手。

西裝男瞥了我一眼，淡淡道：只是一條狗而已。如果一個女人對你的感情還不如一條狗，那個女人也就可以換掉了。

8

一周之后，我見到了我這一世中同類中的霸王，藏獒，我沒有踩辣椒面或者芥末油。我望著周圍這些舉著手機的生物，和屏幕那頭千千萬萬的熱情觀眾，心頭有了一絲疑惑:

究竟什麼是人?

在柳風對他的無數老鐵們進行完一番澎湃的介紹之后，伴隨著一聲「開」，我被扔進了圍起來的斗獸場中，此刻我喪失了所有的戰意，緩緩趴在了地上，近處清風拂過，遠處太陽耀眼，那只餓了幾天的藏獒撲了上來。

再次回到閻王殿，老伙計們都跟我打招呼，尤其是那個舌頭比褲腿子長的家伙。白無常笑著說：歡迎回來，你這一世夠快的哈。

我整整發型，說：怎麼樣，死的難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