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有時間犯案。
所有人心里都篤定了他就是那個罪犯。
可他的確清清楚楚被拍在監控視頻了,除非他有分身,否則絕不可能作案。
沒有證據,這一點死死扼住了法律的咽喉。
之后警方搜遍了董辰的家、工作室,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唯一讓人周身生寒的是,他的臥室里放了五個穿著白色碎花裙的洋娃娃。
從發絲到衣著都宛如真人,令人通體生寒。
可這只能算他的特殊癖好。
「我們無法因為他作畫而定他罪。」張誠說。
24 小時后,董辰被釋放了。
9、
自從發現了那一室畫像,警方把省內近十年消失的少女案并案調查。
特征為年齡 10-18 歲,失蹤時穿白色碎花裙的少女。
其中發現符合條件的,一共 66 例。
最早一例發生在 9 年前,然后相隔 2 年再次發生一例,再然后相隔一年發生 2 例。
之后……就是 5 年前,發生了 3 例。
4 年前,6 例。
3 年前,12 例。
2 年前,14 例。
去年,16 例。
截至昨日,今年一共 11 例。
彭月,就是第 11 例。
因為每次少女失蹤的地區都是不同市縣,時間也有間隔,且家人大多不確定是走失還是拐賣。
地方警方此前并沒有產生聯想。
直到今天,觸目驚心的數字擺在眼前。
仿佛光明的帷幕被揭開,露出掩藏其下的可怖真相。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董辰時刻活在警方的監視下。
但他卻毫無所覺,每天照常上下班。
正常工作、生活。
他的工作室甚至蒸蒸日上,屢屢出現在新聞報道里。
每每看到屏幕前那張意氣風發的、笑意仿佛焊在臉上的臉。
仿佛堂而皇之在宣告:你們奈何不了我。
我幾乎要作嘔。
鈍刀一點一點切割所有人的神經。
誰也不知道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何時會落下,會落在誰身上。
10、
最先崩潰的是李敏。
她在一個艷陽高照的下午,持刀襲擊了剛下法庭的董辰。
這一幕恰好被蹲守法院的媒體拍了下來。
屏幕上,刀刃從董辰的白襯衣上狠狠劃過,衣料垂下,我清晰地看見他前胸上部的位置——有七顆黑痣,成勺狀分布。
我的雙眼瞬間瞪大,幾乎再站不穩。
怎麼會?
怎麼會!
我如遭雷擊。
鏡頭一切,恰好以俯視的角度,拍到了匆忙下樓梯閃避的董辰側臉。
真的是他。
我怔怔站在原地,仿佛靈魂在煉獄中熬。
11、
次日,我打電話約董辰在那家咖啡廳見。
他并沒有拒絕。
那天雨很大,我站在廊下,看著潑天雨幕里撐著竹骨黑傘信步走來的男人。
傘被收起,男人的眉眼被水霧洗過,越發精致。
他聲音懶懶的,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李老師有什麼事?」
我盯著腳下積水的坑洼,輕聲吐出了一句話。
身邊甩動著水珠的黑傘一瞬仿佛被定格。
「你說什麼?」董辰的聲音仿佛撕裂的帛錦,喑啞粗糲。
我轉過臉,定定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開了口:
「我說……」
董辰的瞳孔瞪得極大,那抹未散的笑意還詭異地僵在嘴邊,可眼底卻仿佛有什麼東西一寸寸破碎,血淋淋地扎進靈魂深處。
12、
董辰死了。
在我說完那句話后,他毫不猶豫地沖進疾馳的車流里。
一地血色。
又瞬間被暴雨洗凈。
我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張誠坐在我對面。
「李小姐,請問你究竟對董辰說了什麼?」
我雙手死死絞著沙發墊上的流蘇,額頭沁出冷汗。
可我依舊緘默。
死一樣的靜默流淌在空氣中。
「李小姐,我必須提醒你。」
「因為你的話,董辰死了。」張誠的聲音沉重而凌厲,「那些女孩們可能永遠見不到天日了!其中還有你的學生——彭月!」
我聽見自己嘶啞得仿佛灌了硫酸的聲音:
「我不能說。」
「為了彭月,我不能說。」
13、
浴缸里放滿了水。
我緩緩躺了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捏在指尖的冰涼刀片,一點點靠近凍成魚肉色的腕間。
對不起,月月。
我是想救你的……
我不知道他會死……
唇角勾起一絲慘淡的笑,我喃喃道:
「月月,我來陪你了……」
第一絲血意滲出的瞬間,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是「李敏」。
不知為何,我心頭急劇一跳。
電話接起,李敏發著顫的聲音響起:「丹丹,丹丹,你快來!月月……月月有消息了!」
……
今天下午,東區布匹市場發生了惡性捅人事件。
警方調查的時候意外碰到去那里買碎花裙的阿婆。
——一次性購買 200 件白色碎花裙的阿婆。
「白色碎花裙案」在警界大概頗為轟動,立刻有警察產生聯想,并把阿婆帶去警局調查。
從她嘴里得知那個城郊地窖的存在。
推開地窖門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
昏暗的地窖里,只有從頂部透出的一點天光。
映照著巨大穹頂下的一個又一個鋼籠,有的已經斑駁不堪滿是鐵銹,有的還泛著金屬光澤顯是時歲頗近。
聽到動靜,囚籠里一張張瑩白的臉齊齊望了過來。
那臉上沒有恐懼,沒有好奇,只有麻木,只有極致的死寂。
這些姑娘們都赤著腳,許多脖子上遍布大片淤青,有的臉上甚至還有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