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給我弄套防護衣嗎？”楊帆跟在何教授身后問道。

何教授白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說：“這麼怕死怎麼不把煙戒掉，阿霞最討厭你身上的煙味。”

“何教授，不不不，岳父大人，你也不想我把病毒帶回家，傳染給你女兒和寶貝外孫吧……”

兩人邊走邊說，完全沒留意到有一個戴著墨鏡、留有八字胡、穿著一身黑色唐裝，還拿著黑色雨傘的怪異男人默默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男人面向他們的背影露出詭異的笑容，趁大門尚未關閉，閃身進入重癥監護病區。

第一章 喪禮示愛

莊嚴的吊唁廳內，眾人在主持人的帶領下，于敞開的棺材前默哀。

躺在棺材里的是穿著錦葵色壽衣的映柳，入殮師為她化了一個精美的冥妝，使她看上去像睡著一樣，極其安靜祥和，與生前唯一的區別只是沒有呼吸。

“于百忙中抽身前來參加喪禮的各位，請允許我代表已離開我們的柳姐月映柳感謝大家！”溪望向眾人致謝。

來參加喪禮的大多是警局的同僚，還有就是榴梿那幫流氓，親屬一個也沒有。作為跟映柳合作了一年的搭檔，溪望無疑是致悼詞的最佳人選。

溪望曾考慮將映柳的喪禮延后，待消滅陵光將她母親救出再舉行。然而，人世間最痛苦之事，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溪望雖未為人父，但兩度失去父親令他明白痛失至親的悲痛，他不想映柳母親承受這份痛苦，便決定舉行這場沒有親屬到場的喪禮。

他還考慮過要不要跟李梅的喪禮一起辦。

但仔細一想，李梅除跟他有過數次交鋒之外，幾乎就沒有朋友。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李梅是否有朋友。再說，李梅的尸體還沒找到，他也不宜草率地為其舉辦喪禮。

然而，最讓他耿耿于懷的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映柳及李梅的母親，總不能跟對方說：“我爸把你家大女兒踢下山崖，你家小女兒也被我捅死了，所以我竭盡所能消滅陵光把你救出來……”

因此，他不打算為李梅舉辦喪禮，這樣在將其母被救出時，還能給對方一個希望：“映柳雖然走了，但李梅還活著，只是暫時聯系不上……”

胡亂的思緒于腦海中一閃而過，溪望深呼吸一口，繼續向大家致悼詞：“我們都知道柳姐是懷著某個目的來到我們身邊，雖然她在我們面前從未卸下偽裝，但在過去的一年里，她亦曾給我們帶來無數歡聲笑語……盡管受盡壓迫，她仍沒向惡勢力低頭。在對方的威脅之下，她最終以結束自已的性命作為反抗。她很堅強……”溪望臉色沉重地嘆了口氣，又道，“我不知道是否有來世，但理論上存在著無數個平行宇宙。或許在某個平行宇宙里，柳姐只是個平凡的女生，是警隊里公認的小八婆。在給大家帶來歡笑的同時，她亦過著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最終跟某個青年干警在大家的祝福下共結連理……”

除向來都面無表情的雪晴外，悲傷的悼詞讓在場的其他女生都落下眼淚。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花澤竟然也泫然欲泣。

溪望的目光掠過眾人，最終落在映柳安詳的臉龐上。

或許是心有感觸，他好像看見映柳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仿佛躺在棺材里的并非一具尸體，而是個調皮的搗蛋鬼。說不定就在下一刻，映柳會忽然跳起來，說這場喪禮只是跟大家開的一個玩笑。

然而，他凝視著這張熟悉的臉龐，卻久久也未見對方帶著他想象中的“驚喜”，跳起來嚇唬大家。

他露出苦澀的笑容。

映柳走了，他需要接受這個現實，盡管他并不愿意。

“你不送蘑菇頭進火化間嗎？”榴梿離開吊唁廳走到溪望身旁，并給自已點上一根香煙。

“雪晴會把柳姐的后事處理好。”溪望看著種植在火葬場內的青枝綠葉，雙眼流露出一絲傷感，“爸的事情讓我體會到‘耳聽三分假，眼見未為真’的道理，當年我沒親眼看著他的遺體火化，十年后他突然神采奕奕地出現在我面前。”他苦笑一下，補充道，“只不過變得連我這個兒子也沒認出來。”

“你還以為只要不盯著蘑菇頭化成灰，十年后她就會突然‘砰’一聲跳出來跟你說‘好久不見’？”榴梿譏諷道。

“這想法很傻是吧！”溪望笑著，笑得非常苦澀。

“我說你啊兄弟，就算她沒像博叔那樣變成小強俠，十年后你也不一定能認出她來。”榴梿苦口婆心地勸說，“就像念書時那幾個校花，現在對著畢業照我也認不出誰跟誰，全都變成河馬、大象了。”他頓了頓又憤恨地補充一句，“真后悔當初沒下手，現在倒貼給我也沒興趣。”

“變成河馬、大象也沒關系，只要她活著就好。”溪望輕聲嘆息，苦澀地笑著，“人總要有一絲希望，不然就沒有生存下去的動力。”

“博叔還真沒替你取錯名字，唉……”榴梿長嘆一聲又道，“隔溪相望，看得見，摸不著，留下無限的遐想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