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間謀殺小敘》第84章

  柳絮抓著課桌板的雙手緊了起來,骨節發白。“我想抓到殺害郭慨的兇手,郭伯伯,我一定要抓到他!”她抱著木板盡力鞠了個躬,轉身飛快跑下了樓。

  3

  膠帶暴露在空氣中的部分已經完全失去了黏性,像褪下來的蛇皮一樣軟軟搭在信紙背面。柳絮把信輕輕展開,見到了上面的那一行內容。

  時間不變,地點換成藍色。

  這封信夾在《犯罪心理畫像》里。

  從郭家回來之后,柳絮把原本用作書房的小房間布置成了一間案情分析室。兩幅窗簾拉起,所有信紙的復印件全部展開來,貼在窗簾上。她是如此的大張旗鼓,不怕丈夫知道他燒去的原信還有復印備份,不怕丈夫知道她重新追查此事的意圖。她就是要做給費志剛看,好叫他不要再來勸說自己,不要打擾阻撓自己。

  那塊課桌板也被掛在了墻上,郭慨找到了這個“信箱”,并且把它的一部分拆下來保存在家里,柳絮相信必然是有原因的。看著這塊木板的時候,上面密密麻麻排列整齊的怪異符號讓人挪不開視線,細想起來,這樣的刻痕,和一般課桌上的涂鴉式刻痕毫不相同,或許正是這點,讓郭慨起了疑心。“信箱”上的符號和整個案子有關系嗎?但這些符號,在謀殺者通信中完全沒有提到呀。

  課桌板是郭慨的新進展,夾在《犯罪心理畫像》里的信件也是,如果他沒有被殺,那麼在緊接下來的那次碰面時,就會告知柳絮這一切的來龍去脈,以及基于此的案情分析。

可現在,所有的事情柳絮只能靠猜測了。信是從哪里來的呢?上面的字跡,很明顯是案犯B的,這是文秀娟簫中藏信里未包括的一封新信,從內容上看,應該排在原本最后一封見面信之后。郭慨是從哪里取得的這封信呢,難道是和“信箱”一起取得的嗎?從現有的情況看,這是最符合邏輯的推斷了。為什麼這封信當年沒有被取走呢,兩個謀殺者到底碰頭了沒有呢?

  太多的疑問了,并不僅僅只有這封新出現的信件。每當窗簾拉上,白熾燈亮起,亮白的光照在每一張紙和課桌板上,那些經過精心掩飾的方塊漢字和怪異的符號便會飛舞起來,織成難以辨認的軌跡,化作一張大網把柳絮罩起來。要從這里面抽絲剝繭理清頭緒,談何容易。沒有了郭慨的分析,再如何的復雜困難,也只能靠柳絮一個人。在最開始的一個多星期里,柳絮完全把這些放在一邊,一頭扎到了郭慨的那堆刑偵學相關書籍中去。她略過那些定義和綱要性的內容不讀,只瞧其中推理演繹研判的部分,各種各樣的犯罪動機和犯罪型人格分析,以及所有相關案例的偵破過程。因為這些是郭慨的課本,所以在很多地方,還寫了郭慨自己的學習心得。

  這些學習心得需要很努力地分辨,因為它們隱藏在一大堆歪歪扭扭的其他手寫內容里,顯得不那麼顯眼,在學習心得之外,在課本空隙中,還寫了些其他的東西。

  那是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沒頭沒尾,近乎片斷式的場景。

青春期少年漫無邊際的狂想吧,起初柳絮這麼想。然后一篇篇讀下來,又瞥見在書的一些角落里有自己的名字——那是工工整整的“柳絮”兩個字,除了這兩個字外,整本書上郭慨再未用那麼工整和那麼重的筆力去寫任何其他的字,哪怕是他自己的名字。“柳絮”“柳絮”“柳絮”“柳絮”,這些名字散落在那麼多本書里,遍布了郭慨警校生涯的每分每刻。她知道郭慨喜歡自己,但從來不知道,是這樣工整這樣用力地喜歡,至少她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于是,她開始明白那些故事。

  風疾,雨細,正午。遠方的天空被煙霧染得變了顏色,分不清楚哪些是狼煙,哪些是城池房屋點燃后的煙火。越過眼前這道山坡,那座熟悉的小城就在眼前。城已破,她是否還在?

  污血滲進盔甲的縫隙里,全身都是黏黏的,跨下的瘦馬也已經氣喘吁吁。我拍拍它的脖頸,一夾馬腹,倒拖著槍,越過了山坡。這座小城向來城門殘敗,而此刻在我眼前,北門已經完全垮爆了,城內起了幾處火。我知道事情不妙,那些雜兵還是掃蕩了這里。我不敢想她會怎樣,催馬入城。挑翻了幾個游蕩的雜兵,城里已經看不到活人,我隱約聽到呼喊聲從遠處傳來,穿城而過,就在南門外的十里長亭,十幾個鄉勇拼命地阻攔著上百個兇神惡然的潰兵,給后面黑壓壓的逃難人群爭取時間。我一眼就看見了她,鵝黃色的衣衫似乎沒有沾染泥塵,長發盤在腦后,面龐清澈而鎮定。

我拖槍直行,后挺槍刺入陣中,槍花綻放,槍尾輕擺敲飛一支毫無氣力的冷箭,等我沖透敵陣,撥馬再回來時,清兵又復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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