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黑暗中的弟弟，我心中總是隱隱有些不安。

10

很快，我和弟弟便將鄭州所有的工地都轉了一圈兒，就連花卉市場、建材市場、寵物市場這些地方也都轉了一遍。

可結果總是一遍一遍燃起希望，而后又一次一次失望。

我和弟弟約定，如果年底了還沒有人販子的線索的話，那我們就去另外一個城市。

「哥，你相信我，那個人就在鄭州。」

弟弟搖了搖頭，抬起消瘦的面龐，目光堅定地對我輕聲說道。

「你怎麼這麼確定？」

「因為那天在玉米地里，我將他的臉記爛在了腦子里。」

弟弟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人生吞活剝了一樣。

「當時媽媽一邊與那兩個男人糾纏，一邊看著我……

「我知道，她在對我說：別說話。」

每當回憶起當年的事情，弟弟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陰沉、冷酷，讓人捉摸不透。

「有哥哥在呢，咱們一定會找到媽媽，懲罰兇手的。」

看著弟弟的眼睛，我堅定地對他說。

月底的時間越來越近，弟弟也變得越來越暴躁，每天天不亮便離開工地的出租屋，夜晚才回來沉沉地睡下，身上的傷疤也越來越多。

每次我問他傷疤的事情，他總是說和別人鬧著玩的，不肯多說。

到了后面，弟弟甚至辭掉了在工地上的工作，每天與那些游手好閑的輟學青年廝混在一起，打聽消息。

但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那個我們恨不得扒皮食骨的人販子，最終還是讓我們給找到了。

準確來說，是讓弟弟給找到了。

可是我驚恐地發現，我雖然找到了兇手，但我可愛懂事的弟弟也回不來了。

11

講到這里，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眼睛緊閉的岳父不再言語，他的臉上寫滿了痛苦與絕望。

但我卻一點兒沒有同情和憐憫。

「你們將兇手嚴懲了嗎？」

見我遲遲不肯繼續講下去，妻子焦急地問道：

「還有，你說弟弟也回不來了是什麼意思？他在和兇手搏斗的時候死了嗎？」

「你確定還要繼續聽下去嗎？接下來的故事，會很殘酷。」

我看著妻子，似笑非笑地問道。

「聽，我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個故事而已。」

妻子堅定地點了點頭，表示要繼續聽。

「好。」

見妻子這麼堅定，我同意繼續往下講。

只不過，后半段的故事，要更加血腥與殘忍。

12

那天我正在工地上搬磚，弟弟則興沖沖地跑到工地上，小聲對我說：

「我一個小弟告訴我，有消息了，這次肯定沒跑了！」

「真的？！在哪里？」

看到弟弟難得地露出笑容，我心中也升起了一絲希望。

「這里，跟我來。」

我隨著弟弟來到了一家煙霧繚繞的網吧，鍵盤的敲擊聲與叫罵聲混著一股臭襪子味道向我襲來，再加上有線索的激動心情，一時之間，我的腦袋暈乎乎的，有些站不穩。

「這里？」

「不是，繼續跟我走。」

弟弟拉著我，來到了一個激烈戰斗著的男生身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公雞，別玩了。」

「你他媽……」

那人打游戲打得正激烈，忽然被人這麼一打斷，就要發火，可是看清了弟弟的臉后，立馬擺出了一張笑臉。

「哥，你來玩呀。」

「這是我哥。」

弟弟點了點頭 對著我歪了一下頭。

「大哥！」

那人立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向我問好。

看著這一幕，我恍如隔世，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面前這個畢恭畢敬的小弟，有些不知所措。

從小弟弟可是最喜歡哭的了，總是被鄰居家好幾個小孩兒聯合起來欺負，每天都要流著哈喇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讓我給他報仇。

「哥 他們欺負我，你幫我打回來，我給你糖吃……」

那個讓我替他出頭，軟弱愛哭的弟弟，現在居然成了大哥？

「你身上的傷，到底怎麼回事兒？」

我心里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慍怒道。

「那小子不聽我的話，我用啤酒瓶子砸了他的腦袋，他才肯聽話。」

弟弟滿不在乎地說。

「大哥，您不知道，徐哥是真的牛逼，打架不要命的那種。」

一旁的小弟公雞趁機吹噓，眉飛色舞地講著弟弟的戰績，見弟弟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才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哥，你讓我留意的那個人，我見了，就在炎黃路的星辰補習班附近，每天下午六點，都會準時接他女兒放學。」

炎黃路星辰補習班。

我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13

「你感覺熟悉嗎？炎黃路星辰補習班。」

我停了下來，和妻子互動。

「這真的，只是一個故事嗎？為什麼感覺這麼熟悉？」

林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梳了一下額頭兩旁的頭發，似乎有些緊張。

「這補習班，和我高中那年上的補習班一模一樣。」

「別害怕，只是重名而已，為了增加代入感。」

我笑著繼續安慰，同時看了一眼身旁的岳父。

岳父這個時候已經不作掙扎，閉上眼睛，似乎在等待命運的宣判。

14

按照公雞給的地址，我們找到了星辰補習班。

那天是夏季，正下著雨，我和弟弟還有公雞蹲在屋檐下，盯著人來人往的車子，像是三只鵪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