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七十二變》第303章

而后又跟跳蚤成精似的,從驚惶未定的人群腦袋上一躍而過。

薄子瑜呆呆地看著滿地提燈殘骸,又扭頭瞧了瞧柳家娘子兩剪秋水上泛起的霧光。

一股子怒氣勃然而生。

他恨恨扭頭尋那兩人蹤跡。

但見前者踩著繩索,快步跑向畫舫。

而后者則重重落在小船娘的船上,壓得船頭一沉,而后借力沖天而起,直撲前者而去。

別的薄子瑜不清楚,但后面那個跳蚤一樣的家伙,他哪里會忘?

自個現在說話漏風,可全賴此人所賜。

李玄霄!

他咬牙切齒罵了一聲,可轉念一想,這廝不是躲在大牢里,妄想著用一個乞丐作誘餌埋伏兇手麼?

怎麼出現在這……他目光一轉,落在前者身上。

女子、紅裙、素衣、短劍、鬼面。

心里頓時一個激靈。

這時候。

“嘛呢?”

兩個衙役頂著滿嘴油光和酒氣,大刺刺拿刀鞘撥開人群。

“在這大呼小叫作甚麼?”

薄子瑜已然一步搶上,劈手奪走腰刀。

“妖人現身了!”

他揪著對方衣領,惡狠狠喝到。

“快去叫人!”

第15章 追逐

李長安所猜不錯。

離了狹小的牢房,鬼面人的身法愈加難纏。

殘月之下。

在清冷無人的街巷與坊市。

她或如燕子穿檐過戶,或如鬼魅在冷巷時隱時現,或如貓鼠在屋瓦上無聲掠過。

飄忽難測,迅捷鬼魅。

好在李長安也不慢,有神行甲馬傍身,每躍出一步都好似離弦之箭,再借著沖龍玉追索氣味,倒也能將其尾巴緊緊咬住。

可離弦之箭嘛,快則快矣,就是不好拐彎。所以道士一路追過來,不曉得踩爛了多少屋瓦,撞破了多少野鴛鴦,壞了多少窗戶、物件。

譬如,剛才從屋頂跳下時,不小心踩爛的一堆提燈。

頂頭一盞倒挺別致的。

念頭一閃而過,耳邊似乎也聽著一聲。

“李玄霄!”

好似有人在叫自個兒,不過街市熱鬧嘈雜,道士沒聽清,也沒太在意。

沖著那慌張的小船娘歉意一笑,借著船頭彈起之勢,再度沖天而起。

視界隨之拔高、隨之開闊。

只見著。

畫舫綿延如樓宇,華燈繁雜璀璨如星。腳下半城的繁華,遠處半城的清寂……一一收在眼底。

可道士眼中卻半點不沾染,由著夜風將衣袍振得獵獵作響,眸光緊緊追著那席素衣紅裙。

瞧著她踩著繩子掠過水面,看著她躥上畫舫中央的舞臺。

隨即,調整身形,如鷹撲兔,俯沖而下。

…………

畫舫有兩層。

底層不必多說,單說頂層。

半邊拿屏風圍成一個小間,里頭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座上的是畫舫的主人家三娘子與有幸被邀上舫的客人。

剩下的一半騰出來作了舞臺,留著那伙雜耍班賣力操演。

雜耍班主喚作胡大娘,也就是臺上托著竹竿的肥壯婦人。她和她的“義女”們表演的“戴竿”(雜技的一種),在左近地方都是一絕。

時值盛會,又借了三娘子的畫舫,是絲毫不敢怠慢,把平生解數都使了出來。

二十來尺晃悠悠的大竹竿子,并著桿頂上九個往來攀騰跳躍的小姑娘,在她手里是定如青松。還尤有余力,指揮上面的“義女”們表演各種驚險的節目。

勾得兩岸的掌聲如雷,投錢如雨。

可即便岸上的觀眾再如何熱情,她心思里八分的乖巧卻都賣給了船上稍顯冷淡的客人們。

外頭的歡呼渾然不顧,只眼巴巴等著船上諸位輕飄飄說聲。

“好。”

無他,誰讓里頭就坐的,都是瀟水城里最有排場的人物。

打個例子。

外頭觀眾雖多而熱烈,投的是輕飄飄的銅錢;里頭貴客雖少而冷淡,賞的卻是白花花的銀子。

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一場節目將要演完,胡大娘累了個大汗淋漓,卻已得了里頭的三娘子悄然點頭允許。

心頭大喜,趕緊讓桿子上表演的義女中,模樣最周正,心思也最機敏的一個,從竹竿頂子上“變”出一盤果子來,便要下來奉給船上諸位貴客。

這個收尾的節目有個名堂叫做“仙人奉禮”。

其一是討個好彩頭;其二嘛,既然送了禮,諸位貴客不得回禮不是?不然,偌大的盤子,空蕩蕩的豈不可惜?

胡大娘正美滋滋地盤算,這一場怎麼也有個幾十兩銀子。

誰曉得,突然之間。

畫舫上,先是冒出個鬼似的鬼臉人,驚煞了客人,又跳上個兇神惡煞的道士,與鬼臉人在臺上廝殺起來。

你說廝殺也就罷了。

無論死了誰,大娘我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可為啥偏偏要繞著她來?

只見著,鬼臉女貼在胡大娘的背后,忽的旋身從大娘肩上探出小半個身子,短劍直戳道士眉心。

道士閃身避開,反手一劍,還以顏色。

但鬼面女卻身形一縮,又藏回了胡大娘身后,把大娘的脖子留給了劍鋒。

可那道人只手腕一抖,手里的劍好似一條活物,扭開身子,盤著大娘的脖頸繞過去,劍尖“嘶嘶”有聲,追著鬼面人“咬”了下去……兩人如此你來我往,繞著胡大娘好比兩只穿花蝴蝶繞著花藤,一連攻殺了十數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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