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汀月，這就是你要跟我談的事情？”柳妄之目沉如水，指腹在我腕骨摩挲，眼神卻不著任何溫度，甚至透著點涼薄的意味。

被他這樣盯著，緊繃的心臟微不可查的顫了下，可比起他的冷漠，一直梗在心里的軟刺反而更加讓我難受。

“當然不是。”

既然決定要跟他談談，就不能隨隨便便退縮，否則留到下一次，就不一定再有這樣的勇氣了。

我緩緩吸了口氣，慢慢啟唇：“難道你沒發現麼，我們之間存在很多問題。例如你總是不愿告訴我關于你的事，但卻要我配合你去尋你想要的東西；又或是你總陰晴不定，總會把情緒遷怒于我，我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靠近你，什麼時候又該疏遠你。”

“雖說我只是白家獻給你的祭品，怎麼對我全由你的心情。可你老是這樣什麼都不說，老是忽冷忽熱，我有時候……有時候真的會受不了。”

明明只是想跟他解決問題，讓以后的日子也好過一點。但怎麼說著說著，聲音不由自主就有些哽咽，鼻子酸的厲害，眼眶也有些發燙。

為什麼會這樣呢，從前好幾次都沒有這麼難受過，為什麼偏偏就開始在意這些了呢？

“有這麼委屈麼。”柳妄之松開一只手，指腹輕輕摁揉我泛紅的眼尾，“之前也沒見你這樣，為什麼今晚突然示弱，主動跟我提起這些？”

他指尖撥弄著我纖長的睫毛，目光像是一方陷阱，“白汀月，你究竟在意什麼，真的只是這些而已嗎？”

咫尺之隔，他馨香的氣息噴灑在臉上，嗓音又低又沉。

“我……我沒有。”我像是被剖開的一枚繭，妄圖扯過什麼，來遮掩那抹暴露在外的無措，“我只是覺得既然要一直待在你身邊，那麼怎麼也得了解一些關于你的事。就算是共同進退的同伴，也應該相互透個底吧？”

“同伴？”柳妄之微微一怔，忽然溢出一聲低笑，“原來在你看來，我們是這麼個關系？”

我被他這一笑弄得更無措了，干脆撇著嘴，移開視線不再看他，“不然呢？還能是什麼？”

“行啊，同伴是吧。”他微微挑眉，修長的指尖游入睡裙里，“不過這樣的‘同伴’，我倒是頭一次見。”

“唔嗯……！”我脊背猛地繃直，身子微顫，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你這壞蛇！”

“怎麼，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同伴？”半明半暗的月色下，他似乎勾了勾唇角，然后輕而易舉掐住我纖細的腰身，往上一提。

一陣天旋地轉，我驚呼著轉眼坐在了他腰腹上，兩人的位置交換了，我扭身掙扎了一下，卻被握在腰上的手鎮壓著動彈不得。

“你……！”我氣呼呼地瞪著他，卻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柳妄之睡在我枕頭上，月光洇在他如畫描摹的眉眼，他眼底清凌凌的一片：“白汀月，給你個機會，要問什麼，問吧。”

“真的？”

“嗯，對多三個。”

有那麼瞬間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要麼就是這蛇真的喝醉了，否則怎麼會破天荒的，愿意讓我了解他呢？

滿腹好奇到了這個節骨眼，忽然就不知道該問哪一個才是。太過直接，會顯得自己意圖明顯，要是問得委婉，生怕又是另一個答案。

我坐在他身上，兩手正好撐著他的腹肌，目光徐徐下落，停在他腰間的那枚玄蛇紋身上，在心里斟酌片刻，提出了第一個疑問：“柳妄之，你腰上這枚蛇紋……僅僅只是紋身而已？”

柳妄之挑起長睫看著我，手順著我腰線滑到腿上，神情沒什麼變化，“不是。”頓了頓，又淡道，“這是妖印。”

“妖印？”我愣了下，指尖輕輕觸碰他腰上小蛇，“難道它和白化女人臉上的紅色蜘蛛，是同一個東西？”

柳妄之眼底不露痕跡的黯淡了一瞬，忽地垂睫，捏著我腿的力道有些重，隔了好半晌，沉醇的嗓音才是“嗯”了一聲。

活靈活現的玄蛇妖異美麗，仿佛在他性感的人魚線上蜿蜒游走。

之前看到白化女人臉上的蜘蛛妖印，我恍然就聯想到了柳妄之身上這處紋身，當時情況并不容我細想，但聽他們的對話，隱約猜到那人與柳妄之一定相識。

如今再提起，甚至還得到了柳妄之的親口承認，偌大的震驚之中，又夾雜著滿滿的詫異。

我緊抿著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指甲攥進肉里，遲遲才是開口，“那……那賦予你妖印的人，與你又是什麼關系？是不是……就是她令你不開心？”

繞了半天，最想問的不過就此一句。

明明很想聽到答案，但話一出口，忽然又有點害怕他的回答出于意料之中。

柳妄之的眼神隱約有些恍惚，那雙桃花潭里池水沉寂，若是此時有花落進去，怕是也會瞬間枯萎。

“白汀月。”他低低喚了我一聲，嗓音有些喑啞，“那不是一段好的回憶，我不愿意提。所以，以后都不要問了。”

答案似是意料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

我頭一回見到柳妄之露出這樣的神色，心臟像是被用力捏了一下，有點微微的發麻。

“柳妄之，你……”我捧著那張足以顛倒眾生的臉，想安慰他，卻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