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帶滿了大地的氣息。

那是一股混著奇怪的泥土芬香，那是一種雨后夾帶著萬物生靈，生生不息的味道。

此時我和常天卿地藏站在云端，俯瞰整個山川大地。

無數條蜿蜒的馬路，如同蚯蚓遍布蜿蜒在山巒，城市建筑，如星羅棋布。

這就是大地，是三界里的人間，是桃源之外的世界！

一望無際。

無邊無際……

我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在從桃源出來之前，我連想都不敢想三界竟然有這麼大，光連一個展現在我腳底下的人間，我都沒辦法全部看透，沒辦法全部探尋完畢。

“這里，才是我們生活的地方。”

常天卿背著手，和我一起看著我們腳下的人間，溫柔的對我說道。

而地藏也向著我的身邊湊了過來，對我興奮道：“靈靈，你可終于回來了，你不在的時候，我為了幫你維持三界秩序，可是累慘我了，一會你必須請我吃大餐，最好是全雞宴！”

地藏說著的時候，我已經看見他的兩個狐貍耳朵不受控制的就從他的頭發里冒了出來，忽閃忽閃的不斷隨著他高興講話的聲音抖動。

此時來到這麼一個無比遼闊且巨大的地方，我心里只有滿滿的陌生感，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地藏。

只是在我聞著這廣袤天地間的氣息，看著繁華的人間煙火，腦子里似乎浮現出了一幕幕從前從來不曾出現在我腦海里的記憶。

數萬年前我一人一身紅裝行走在沙丘，走過森林，走過大海，走過繁華的鬧市……

我一世又一世的行走在人間，行走在萬物中央，行走在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之中。

我看著一個個生命降落在世間，又看著一個個的生命在世間衰亡。

來時的喜悅，離開時的痛苦。

我身為冥王，掌管著的就是三界萬物的生死，掌管著三界輪回秩序。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斷的讓萬物新生，讓萬物死去……

可是生靈有心，來到世間經歷愛恨情仇，已經對這世間產生了眷戀。

生了，又怎麼甘心死去？！

于是，我的身份對萬物生靈來說，就是一個不吉的存在，一個畏懼的存在，一個他們恨不得讓我永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存在。

——他們想要永生。

于是他們聯合蒼帝，詛咒了我這冥界之王，詛咒了我這三界秩序的平衡者。

曾經的蒼帝想要用此威脅我，和他在一起，曾經的百姓，也想用此震懾我，希望我讓他們永生不滅。

而這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一旦失去生死秩序，這個世界就會滅亡。

身為冥王，我的使命就是讓三界維持平衡，萬物生生不息。

我要做好我的工作，完成我冥王的使命，我就必須接受詛咒，成為人，一世又一世的經歷人的萬千種離奇死法，和無數種生離死別的痛苦。

并且在我被詛咒的命運中，我悟出了屬于我自己的道。

以我有能夠毀滅眾生的力量，以我是神不是人的身份，我只有親自了解眾生之痛，了解眾生之苦，我才能心存仁慈，更加堅定我的道路。

不然，我無法體會眾生之痛，無法感受到時間的愛恨情仇，我也會變得像是失去了心臟的蒼帝一樣，會為了自己的私欲，隨意的屠殺百姓，而這個三界，早就已經成了一片荒蕪……

記憶里，是我自己甘愿接受詛咒，愿承受三界百姓的痛苦，是我自己，接受我不斷輪回死亡的命運，是我自己早已經安排好了我的命運。

而我記憶里的常天卿，和蒼帝，他們對我來說，就是同一個人。

曾經的我，根本就不愛他們。

常天卿是蒼帝的心，為了能夠陪我，一世又一世的跟我一起在凡間輪回，成為我的丈夫，我的情人，我最摯愛的人。

而蒼帝沒心之后，已經早就淪為一具只有思想的傀儡……

第541章 下一世再為人

無數記憶，就像泉水，源源不斷的在我的腦海里涌現。

我想起來了常天卿，的想起來了地藏，我想起來了關于我每生每世的任何記憶。

我想起來了，我的愛恨情仇，我的所有一切恩怨……

“胡輕塵。”

我轉頭喊了一句我身邊地藏的名字。

因為在我的記憶之中，他最后跟在我身邊的模樣，就是化成了一只狐貍跟在我身旁。

胡輕塵聽到我主動喊他的名字后，微微有些愣了一下，然后對我笑道：“靈靈終于想起我的名字了！”

說罷沖我齜牙咧嘴一笑。

在他笑著的時候，我看見狐貍的眼睛里帶著瑩光，一副對我笑著，眼淚卻要流出來的模樣。

我看著胡輕塵沒有說話，只是對他笑。

胡輕塵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向著我的脖頸里摟了進來。

“靈靈，你終于想起我了，你知不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

“輕塵。”

我安慰的喊了句胡輕塵的名字，拍了拍他的背。

常天卿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看著他一身黑衣，烏發如同瀑布般垂落挺拔寬廣的肩后。

他知道我想起了從前的一切，但是他也沒有和我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