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其勝說，“不論是該死的，還是不該死的，我都想讓他們自己選擇是否活下來，我會給每個人選擇的權利。這天下有可能會因為我變得更好，或者變得更壞。”

“那……那我可以陪著你呀！”嬰寧的語氣明顯慌亂了，“僅僅是這樣而已，為什麼要分開？！”

“我無暇顧及你，嬰寧。”戰其勝嘆了口氣，說道，“過不了多久，天上地下的仙家都會知道我的存在，若是有大羅金仙或者仙界大能出手，就算我有三頭六臂，也無法保護你。”

“可是……可是……”

“你自從跟我在一起之后，就失去了笑容。”戰其勝的眼里仿佛又含了淚，他難過的說道，“我第一天認識你的時候，你是一個只知道笑的女孩，如今卻因為我的悲傷而悲傷，因為我的難過而難過，雖然我不知道如何才叫做喜歡一個人，但我知道喜歡一個人肯定不是讓她難過，而是應該讓她開心。”

玉佩里面瞬間沒了聲音，只聽到一陣悲鳴。

嬰寧在一片漆黑的玉佩中留下了眼淚。

“原來，世人只想看到我的笑容，卻不想看到我的內心嗎？”

戰其勝從腰中緩緩地取下了玉佩，然后掛到了一棵桃樹上。

“就在這里分開吧……”

“戰其勝！！！”嬰寧嘶吼一聲，“你要做什麼？！你不許把我丟在這里！！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你還沒有親口說你喜歡我……”

“嬰寧，對不起，這片桃林如此美麗，馬上就會有人發現你的，從此你可以再去體驗不一樣的人生，這里是四千年前，留給你的日子還很多。”

“戰其勝！戰其勝！”嬰寧撕心裂肺的哭著，“你不準走！你哪里都不準去！！”

嬰寧化身為人，瘋狂的向戰其勝跑去，可她一旦遠離了玉佩，就被一股無形的繩子拉回來。

她畢竟是個怨靈啊！

戰其勝流下了一滴眼淚，咬住了嘴唇，他想到自己不僅沒有帶給嬰寧更多的笑容，反而還讓她流下了眼淚。

若嬰寧沒有遇到自己該多好？她還是那個愛笑的她，不會受到自己的拖累。

一陣微風吹過，桃樹都緩緩地晃動了起來，那桃花如刀子般散落一地，仿佛在嘲笑著嬰寧的哭嚎，她哭著，罵著，然后笑著，喊著。

整片桃林中蕩漾著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那桃花分外妖艷，桃枝卻盤根錯節。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桃林里只剩下了一枚孤零零的玉佩，不見半個人影。

一個樵夫模樣的人四處張望著，緩緩走來，他遠遠地看到一枚玉佩靜靜地躺在那里，不由地一愣，然后上去撿了起來。

“這是……那位上仙的東西？”

樵夫正是之前被戰其勝救下一命的杜南山，他喃喃自語的說道：“上仙的東西怎麼遺落在了這里？這可怎麼是好？”

“樵夫大哥。”

玉佩里忽然響起了聲音，杜南山嚇得一愣，險些將玉佩掉在了地上。

“啊？！是誰？！”

“我是你手中的玉佩，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杜南山趕忙定睛翻看手中的玉佩，心說仙家之物果然不同凡響，居然能夠通得人性。

“玉佩娘娘嗎？您請講……只要小的能做到的事，小的一定盡力去做，您是不是要讓我把您交還給那位上仙？”杜南山把玉佩恭恭敬敬的放在地上，然后一邊磕頭一邊說道。

“不。”玉佩晃動了一下，說道，“我想讓你找一方很深的湖水，將我拋入其中。

”

玉佩里的聲音雖然溫婉，但透著一股冰涼的寒氣。

“啊……？拋……拋入水中？”杜南山愣了，“這是為何啊？”

“只要你幫我這一個忙，我定會保你世代平安。”

杜南山一個頭磕在地上，不知在思索著什麼，呆了好久，他才終于下定了決定，既然這是上仙的玉佩，它要這麼做自然有它的道理，于是不敢多問，下了山，租了一條船，劃到了大澤的中央，將玉佩拋了下去。

這是方圓百里，他所能找到的，最深的湖。

嬰寧看著緩緩沉入湖底的自己，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

“樵夫大哥，對不起，我騙了你，我無法保你世代平安，因為連我都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從。”

杜南山沖著湖中央又磕了三個頭，然后回到了家中，這件事到死也沒有跟任何人提起，他知道仙家做事講究“天機不可泄露”。

而嬰寧又回到了湖底，她沖著石頭笑，沖著魚兒笑，她狂笑不止，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直不起腰，她指著遠處一只烏龜放聲大笑，又看著一根海草笑而不語。

原來只要笑，就可以了嗎？

蒲松齡先生曾經不解，為何一個在水中呆了不到一百年的怨靈，身上會有這麼大的怨氣呢？

原因其實很簡單，嬰寧在水中待的不是一百年，而是五千年。

……

“咳啊！”杜羽大聲的咳嗽了一下，然后跪了下來，他艱難的抬起頭來一看，這場上除了嬰寧、戰其勝、張堅和張前之外，所有人居然都跪了下來。

“剛剛是怎麼回事？”

杜羽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他剛才實實在在的看到了嬰寧和戰其勝的過去，這種情況以前從未有過，他甚至看到自己變成了一條魚，每次經過一枚玉佩時，那玉佩就瘋狂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