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給我們下死命令，要求每個人必須分擔多少多少營業額，達不到就扣績效。媽的，特麼的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好幾個人已經受不了了，遞了辭職信，結果宋周成背地里還罵他們狼心狗肺，他奶奶的……」

宋周成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心性，跟他共事這幾年，我也大致清楚。

在他眼里，不允許團隊里有任何人的光芒蓋過他，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脫離他的掌控，即便最后的結果都是為了公司好。

我躺在沙灘椅上，曬著太陽，嘬了口椰子汁，長嘆道：「看來，這次我順勢離開，也不是什麼壞事。」

「你真的決定要走了？」

「嗯。」

「其實現在這個狀況，大家都能猜到，公司還是少不了你，他們遲早要叫你回來的。」

「當初讓我滾，我滾了。現在想叫我回去，不好意思，滾遠了。」

7

從三亞度假結束回家前，我繞路去了趟師兄的公司。

參觀完畢后，兩個人坐在一起喝酒敘舊。

師兄還是和過去一樣不善言辭，但說起他的事業，他立刻開始滔滔不絕：

「思博，我們團隊現在就缺一個像你這樣的人。明人不說暗話，你是頂流主播，有影響力，有號召力，有粉絲基礎，這對我們來說都特別寶貴！但是對我個人來說，非選你不可的理由只有一個。」

我拿著酒杯看向師兄。

他眼里閃著熱切和興奮的光芒，一如當初：

「你是真正愛書的人，只有你這樣的人，才能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讓人們重新看到閱讀的價值，讓大家明白讀書是真的有用。」

我打趣道：「師兄，你就這麼相信自己的眼光啊？」

「我的眼光不一定看什麼人都準，但是那個人是你的話，絕對沒錯！」

我動容了。

我停播的第二周，公司賬號掉粉兩千萬。

網民們津津樂道地談論著，什麼時候再掉一千萬。

流量不會消失，但能轉移。

幾家和西方佳選的直播風格、帶貨方式都極其相似的直播間流量暴增。

在過去，他們甚至稱不上是競爭對手。

潑天的流量和富貴，換誰誰都得瘋。

各家都使出渾身解數，要留住這波來之不易的撿漏流量。

你西方佳選主播敢摔手機發脾氣？我們的主播文質彬彬談吐文雅。

你西方佳選給粉絲開會？我們的粉絲是衣食父母。

你西方佳選堅決抵制飯圈文化？我們全都聽粉絲寶寶的，粉絲愛看什麼播什麼，愛聽什麼說什麼，想買什麼賣什麼。

都是人精。

這下可好。

粉絲掉了，股價跌了，流量跑了，對家還起了三四個。

再這樣下去，什麼都沒了。

宋周成快急瘋了。

網友們每天來直播間，不再是為了買東西，而是為了發泄不滿。

宋周成作為眾矢之的，他的各種黑歷史被網友扒了出來。

在鏡頭前陰陽怪氣擠對我。

在老板面前諂媚巴結。

甚至多次耍手段，搞小團體，逼走公司多位優秀同事。

局面愈發不可控制。

已經不是宋周成買水軍就能扭轉的了。

這件事從發酵開始到現在，一直在幕后的老板，終于坐不住了。

他親自錄了一段視頻。

視頻中，他首先表達了對網民們的歉意。然后承認因為自己的疏忽，沒有及時發現管理上的漏洞，為此，公司決定停播三天，所有人反思自己的錯誤。

最后表示，呂思博很快就會結束其他的工作，回到直播間里來。

哈？

我會結束其他工作，回到直播？

打量我心善沒有給公司落井下石，就張口胡來啊？

宋周成給我打來了電話：

「思博，最近休息得怎麼樣？差不多了就回來吧。」

8

我可真佩服他的厚臉皮。

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居然還想著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一點兒面子都不想給他：

「宋總，找我回去做什麼？」

「你是公司的主播，當然是回來直播了啊。」

「不對吧宋總，我記得那份排班表，一個月之內都沒我的直播啊。」

聽我說起這個，宋周成尷尬地干笑了兩聲。

他繼續跟我打馬虎眼：

「你管那個做什麼，就是策劃隨便弄的，溝通沒到位才把你漏了的。只要你回來，咱們的黃金時段還是你來直播。思博，前段時間大家可能鬧了點小誤會，只要你回來，我相信就都解開了！」

我勾起嘴角：

「我想，沒這個必要了。」

宋周成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啊？什麼意思？」

「宋總，今天早晨我已經向公司提交了離職申請，在我休假之前我已經和其他同事做了工作交接，請您記得給我審批。」

我主動離開，放在兩周前，應該就是宋周成和公司高層最樂見其成的結果。

但是現實教他們做人。

我離開后，每一項直播數據都赤裸裸地打臉宋周成。

沒了我，他們就是不行。

宋周成沉默不語。

我猜他此刻在電話那頭，牙都快咬碎了吧？

明明嫉妒我嫉妒得要死，恨不得我趕緊消失，卻又不得不低聲下氣求我回去。

這種感覺，可能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就在我要掛掉電話的時候，他忽然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