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渴望和思念將會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即使被黑暗包圍，依然堅強地閃耀著。

只要我的 AI 能夠自由地存在于這個世界，那麼，我就永遠不會真正消失。

陸鳶，我會兌現我的承諾，與你永不分離，永遠愛你。

「袁程！」陸鳶風風火火地推開了我辦公室的門，突如其來的光線有些刺眼，我抬手遮了遮眼。

她已三兩步繞過我的辦公桌，來到我的身后，神采奕奕，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了？你說要給我一個驚喜！」

凝望著她溫暖燦爛的笑臉，我感受到了久違的心安。

陸鳶是我的救贖和慈悲，被基因打上早逝標記的我，在她的夢想里找到了共鳴。

我輕咳一聲，鄭重道：「陸博士，非常榮幸向您介紹莫比烏斯系統。我相信這個系統將是人工智能史上的重大突破。」

她笑著捶了一下我：「別鬧。」

我給她展示了莫比烏斯簡潔的界面，以及如何在莫比烏斯框架下自定義生成不同的 AI 人。

陸鳶不停發出贊嘆，臉上是發自內心的驚喜：「太棒了，袁程！你真的做到了！」

「陸鳶，我想要送你的不只是莫比烏斯。」我壓抑住心頭的激動，微微顫抖著看向她。

我突然有點不知該如何表達，太多情緒翻涌在心頭：自豪、期待、忐忑，甚至還有一絲害怕……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胸中的澎湃，卻止不住雙手微微發抖，我的手指在鍵盤上跳動，一行行代碼匯入這個虛擬的世界。

屏幕上那個與我長得一樣的 AI 人顯現出來，他已經學會了主動向我們打招呼，他成長了不少。

「是他。」我看著屏幕，握住了陸鳶的手。

「我把我的記憶、情感都傳遞給他。

「他是我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印記，他會繼續愛你。」

陸鳶的手往回縮了一下，可是我卻抓得更緊：

「陸鳶，他擁有和我一樣的學習和思考能力，他會像我一樣，根據環境繼續完善自己。

「他會像生命一樣進化，會像一個完整的我一樣，愛你，陪伴你。」

我沉醉于自己的世界，并沒有注意到陸鳶的表情變了，她的手搭上了我的手臂，堅定而清冷的聲音響起：「袁程，這樣不對。」

我愣住了，這不是我預期的反應。

我茫然地看向她，她的笑容消失了，皺起了眉頭，眼神中沒有我期待的驚喜，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真的認為 AI 應該擁有自我意識嗎？」

又是這句話，她不止一次向我提出要限制 AI 的自我意識。

「陸鳶，AI 將會成為人類的伙伴，而不僅僅是工具。他們擁有更多的自由，意味著可以更好地理解我們，幫助我們。」

陸鳶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袁程，如果 AI 無法控制，將成為不可預測的威脅。我需要你進行重新修改，讓 AI 通過我們投喂的數據來定向進化。這樣，我們才能確保一切在控制之中。」

我試圖緩緩進行解釋：

「我設定了嚴格的道德約束和行為規范，他不可能傷害人類。

「并且，這樣高度智能的系統，只有在真正自由和尊嚴得到尊重的情況下，才能發揮最大效用，最終造福人類文明。我們不應因恐懼和偏見而限制他們。」

可她的語氣十分強硬：「袁程，你必須關閉 AI 的自主學習功能。

AI 只能在人類規定的數據集內進行有限的進化。」

我們之間彌漫著一片尷尬的沉默，這不是我們第一次產生這樣的分歧。

但我仍沒有放棄表達自己的觀點：「陸鳶，你還記得這個系統為什麼叫『莫比烏斯』嗎？『莫比烏斯』寓意無窮無盡的可能，AI 的未來，不應只有一種可能，他們理應去探索和選擇。」

「袁程，你不明白，控制是為了保護。」陸鳶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悲哀。

「保護？陸鳶，真正的保護是讓他們有選擇的權利, 而不是將他們囚禁在你設定的框架里。」我忍不住反駁。

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我和陸鳶之間, 我們在明暗的兩邊。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我們理念的碰撞。我視 AI 為生命，希望他們能夠自由地成長和進化。

而她看待 AI, 像是她意志的延伸，甚至是她的奴隸。

我望著陸鳶，她棕色的眼睛里透著我看不懂的光，她的眼神里藏著無盡的深淵。

陸鳶臉上閃過不悅, 她別過頭去, 沒有看我。

過了好一會兒, 她才嘆了口氣，用手撫摸我的臉頰，語氣軟和下來：「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們必須慎重, 要確保一切在控制之中，可以嗎?」

「對不起, 我不能這麼做。」我堅決地搖了搖頭，「陸鳶, 真正的 AI 生命應該有自主選擇的權利。我們不應該因為技術上的優勢就控制他們。」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怒色, 但她很快掩飾住了, 她用哀傷的語氣說：「袁程，你也清楚, 這些年來，我一直生活在……我渴望控制一切, 但我難以控制自己。」

我不由心軟，站起來抱住她。

陸鳶的父母非常優秀，只是，他們控制陸鳶的欲望超出了正常的范疇, 導致這些年，陸鳶一直在斷斷續續吃藥。

盡管她在我面前極力掩飾，但我知道，她對一切的控制欲望，甚至包括我，都是她對抗不確定性的方式。

她的脆弱吞噬著她對這個世界的信任, 她希望通過控制來保護自己，不再受傷害。

「沒關系的, 陸鳶, 我們慢慢來。」我收攏了抱著她的手。

她擦掉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 隨即拿著包，走出了我的辦公室。

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我和陸鳶, 都不完整, 可她是我的慰藉，我卻似乎并沒有走進她的心。

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嘆了口氣，心亂如麻。

陸鳶, 我該如何陪伴你？

也許當莫比烏斯上線的那天，我們真正的旅程，才算剛剛開始。

（全文完）